他能怎麼看？

這樁突如其來的賜婚，和前世全然不同。

這其中的變數，顯然來自趙夕和徐靖。

不過，任憑他們怎麼折騰也沒用。太子再厲害，也是個短命鬼，活不了多久了。現在是七月，年底就要殞命。加起來也活不了五個月。

慕容燕嫁進東宮，也不是壞事。有一個做太子側妃的妹妹，他這個前校尉在宮中行走當差更便利。以後挾天子以令天下，也更名正言順。

至於慕容燕進了東宮後，日子過得如何，這本就不在慕容慎的考慮中。

“天子聖旨賜婚，是我們慕容氏的榮耀。”慕容慎淡淡張口道：“太子份矜貴，三妹能為太子側妃，也是幸事，不算辱沒了。只要日後早一步生下子嗣，這太子妃的位置非三妹莫屬。”

慕容大將軍深深看長子一眼：“以後燕兒在東宮，你這個做兄長的，要時時看顧照拂。”

慕容慎不假思索地應道：“父親放心。我只有這麼一個親妹妹，不管到了何時，我都站在這一邊。”

慕容大將軍略一點頭：“你記住自己今日說過的話。”

一直沒出聲的慕容恪，忽地低聲道：“三妹子衝，口無遮攔。這等脾氣進了宮，只怕以後會惹禍。”

“父親還是進宮面聖，退了這樁親事吧！”

“混帳！”慕容大將軍倏忽怒，狠狠瞪了慕容恪一眼：“天子聖旨賜婚，哪有臣子推不應退親的道理。這才是真正為慕容家招禍。這等事，以後休要再提！”

素來恭謹孝順的慕容恪，顯然是真的急了，被父親臭罵也要說出心裡話：“父親，太子殿下不佳，人盡皆知。誰知道殿下能撐幾年。要是殿下早早殞命，三妹豈不是要守一輩子活寡。”

“在父親心中，到底是聖寵重要，還是三妹一輩子的幸福更重要？”

話音未落，就被重重一耳打在臉上。

慕容大將軍含怒出手，這一掌，用足了力道。

慕容恪猝不及防，被打得眼冒金星，踉蹌後退兩步。臉上的指印迅速暴起。

“太子殿下千金之，也是你能枉議的嗎？”慕容大將軍怒不可遏：“慕容恪，你知不知道，剛才你說的這幾句話要是傳進宮中，就會惹來殺之禍。”

慕容恪眼睛紅了，不知是因為臉上的劇痛，還是因為被親爹怒罵的難堪。

慕容慎目一閃，張口為慕容恪求：“父親息怒。二弟尚且年，一心為三妹著想，一時急口不擇言。父親打他打得那麼重，想來他已經銘記教訓，以後不會再多了。”

慕容恪忍著眼淚，站直，低頭道；“兒子說錯話，父親出手教訓，兒子沒有怨言。可三妹的脾氣，父親也是知道的。任妄為慣了，哪裡能進宮。”

慕容大將軍冷冷道：“不懂規矩，可以學。總之，皇上的聖旨既然來了，就得老老實實嫁進東宮去。”

“這件事你不必再說了。你也不小了，你大哥在你這個年齡，已經進宮當差了。等過些時日，我就給你在衛裡安排個差事。”

“既然你放心不下燕兒，你就在宮裡好好當差，守著你妹妹。”

到底是一胎雙生的親兄妹。平日磨牙慪氣鬧別扭，到了關鍵時候，還是慕容恪最心疼慕容燕。

慕容恪想也不想地應了。

慕容大將軍看一眼慕容恪，再看一眼神凜然八風不的慕容慎，心裡忽然有些微妙的不是滋味。

“你們都回去，我要一個人清靜片刻。”

慕容慎慕容恪兄弟應一聲，一起退下。

慕容慎瞥一眼慕容恪臉上的五指印：“我那兒有上好的傷藥，讓人送一瓶給你。”

慕容恪滿心焦慮，哪裡顧得上這些，胡點點頭，便急急邁步去了慕容燕的院子。

……

“我不嫁！”

“什麼太子側妃，不就是個妾嗎？我是慕容家的大小姐，憑什麼要做妾。我不嫁。”

“京城裡，誰不知道太子是個病秧子短命鬼。我才不要嫁給他！”

剛一踏進院門，慕容燕的哭喊聲就傳了出來。

慕容恪腳步加快，迅速進了慕容燕的閨房。

慕容燕自親眼目睹丫鬟被杖斃後，被嚇得大病了一場。整個人清瘦了許多。此時滿心憤怒不甘，臉頰一片紅。

慕容夫人被兒的狂呼嚷嚇到了，連連安：“燕兒，別哭別鬧了。賜婚的聖旨都到府中了，哪有不嫁的道理。”

“還有，太子只是弱，不是什麼病秧子。這話可不能說……”

慕容恪心中酸，走上前，握住慕容燕的手：“三妹，你別怕，我很快就進宮當差。我和父親去說，我就去東宮當差。以後能時時看顧你。”

慕容燕淚如泉湧，一聲聲喊著二哥。

慕容恪心裡也難得很，眼睛泛紅，水滾。

慕容燕再驕縱任，也是他的親妹妹。兄妹兩個一起長大，極好。現在眼睜睜看著慕容燕要跳進火坑，他心裡焉能好。

慕容燕哭昏了過去。

慕容夫人也哭了一場，為兒蓋好被褥，又攥著兒子的手落淚：“恪兒，你也瞧見了，你父親和你大哥，眼裡只有權勢富貴，本不顧燕兒死活。”

“以後，燕兒就要靠你了。”

慕容恪心裡沉甸甸的，點了點頭。

……

“你說什麼？”

趙府裡，傳出趙夕驚訝的聲音：“太子要娶兩位側妃？”

親自來送信的徐靖，也是一臉難以置信：“我也是今日才知道。堂兄之前半點口風都沒過。”

忽然就兩道聖旨，要娶兩個側妃！

而且，這兩個太子側妃，都出乎眾人意料。

蘇環還好說，到底是太子的親表妹，總有幾分誼。怎麼忽然會選中了慕容燕？

趙夕在最初的震驚過後，很快冷靜下來，低聲道：“太子這麼做，一定有他的用意。”

“只是，現在已經是七月了……”

是啊，已經七月了。

離前世殞命的日子，不過五個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