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昏君（二）

天寒地凍，涼風呼呼往口中灌。

太子走得急了，著實吃不消。

徐靖不聲地握住他的手臂。太子頓時輕松許多，迅速轉頭看徐靖一眼。徐靖低聲道：“堂兄，一定要救下孟史。”

太子神凝重，點了點頭。

孟溪知是探花出，才學滿腹，且剛正，一片忠心。這等忠臣，豈能廷杖而死。

如果孟史今日死在金鑾殿外，永明帝這個昏君之名，是要徹底留名青史了。

太子一路疾行，金鑾殿很快遙遙在。

慕容慎領旨，親自施廷杖。每打一杖，都要停下，張口問一句：“孟史，你可知錯？”

孟史忍著劇痛，昂起頭顱，高聲喊道：“臣請皇上停止修建皇陵！”

這一聲高呼，穿寒風，傳進金鑾殿裡。

一眾文臣面悲戚，各自紅了眼。

史臺大夫張口為孟史求，永明帝怒道：“這個孟溪知自命忠臣，要死諫到底。朕今日就全了他，看看到底是廷杖，還是他的。繼續打！”

周尚書忍無可忍，跪了下來。很快，文臣們嘩啦啦跪了一片。武將們暫時沒有作，不過，定國公眉頭擰，武安伯等人的臉也不好看。

廷杖一事，源還在軍餉上。皇帝不差兵。永明帝不肯停了皇陵修建，將主意到員俸祿上，確實太過分了。

然而，這麼一窩蜂地下跪求，也不是辦法。

永明帝在氣頭上，誰的話也聽不進去。

這等時候，唯有一個人，能勸得皇上。這個人就是……

“太子殿下到！”

眾臣神一振，齊齊看過去。

孱弱的太子殿下，今日健步如飛，大步進了金鑾殿：“父皇息怒，再打下去，孟史就真的撐不住了。”

“大晉朝從未有過廷杖文臣至死的先例。難道父皇要以此事在青史留名嗎？”

不愧是親兒子，一張口就說中了永明帝的痛。

永明帝臉難看至極，咬牙切齒：“竣兒，這件事你別管。朕堂堂天子，九五之尊，今日被一個七品史指著鼻子怒罵。這等辱，朕絕不能忍！”

永明帝不下旨，施廷杖的慕容慎自然不會停。孟史已經挨了十幾廷杖。他是文臣，從未習過武，慕容慎手下半點不留，每杖都打得重。再這麼下去，最多再有個幾杖，就能要了孟史的命。

慕容慎再次高高舉起廷杖。

一隻手忽地過來，猛地抓住廷杖：“慕容校尉停手！”

悉的聲音耳，慕容慎目冷冷地看過去：“末將奉皇上之命行廷杖，請世子讓一讓。”

徐靖的手也不，臉上一派漫不經心：“慕容校尉對皇上的忠心，令人欽佩。不過，孟史是朝廷重臣，如果真有個閃失，慕容校尉能擔待得起嗎？皇上現在是在氣頭上，等冷靜下來，定會心生悔意。到時候，慕容校尉該如何自？”

“那是末將的事，不勞世子心。”慕容慎猛地往回用力。

奈何徐靖力大無窮，那廷杖在徐靖手中，紋未。

更可氣的，徐靖還嘖嘖一聲：“慕容校尉好大的火氣。莫非廷杖的主意，就是慕容校尉給皇上出的？這可是佞臣小人的行徑。慕容校尉還是做個人吧！”

慕容慎：“……”

和徐靖做口舌之爭，只會將自己氣死。

慕容慎目中閃過憤怒的火苗，冷笑不已：“看來，世子今日是打定主意要護著孟史了。”

徐靖一副沒正形的憊懶模樣：“這話可不能說。我一個藩王世子，在宮中讀書，安分守己，從不結朝臣。我現在攔著，也是為了慕容校尉考慮著想。免得慕容校尉犯下無心之錯，追悔莫及。”

慕容慎引以為傲的冷靜自製，一遇到徐靖就有全面崩潰的趨勢。

一眾衛兵頻頻看過來。有一個大著膽子張口：“校尉，我們幾個先“請”世子移步。”

慕容慎臉孔一沉，還沒來得及回應，就聽徐靖氣死人不償命的聲音：“好漢難敵四手。你們大可以人多欺負人嘛！”

慕容慎：“……”

不管如何，有徐靖在這兒胡攪蠻纏，廷杖是進行不下去了。

慕容慎面無表，松了手。

徐靖隨手將廷杖放到一旁，蹲下子，手試了試孟史的鼻息。

“我沒死，”孟史斷斷續續地出幾個字：“讓他繼續打，我今日寧可死在金鑾殿外。”

徐靖忍不住翻個白眼：“太子已經進殿為你求。你就別想著死諫了，好好活著，才能為百姓為大晉做更多的事。”

孟史撐著一口氣，一旦松懈，後背火辣辣的劇痛毫不客氣地席來，很快昏迷了過去。

這個慕容慎，下手實在狠辣。

徐靖皺了皺眉頭，目一掠，了侍小喜兒過來：“立刻去太醫院，請一位太醫來。”

徐靖和侍馬三思暗中有往來。小喜兒是馬公公的義子，徐靖十分順手地指派小喜兒跑。

小喜兒利索地應一聲，快步退下。

就在此時，金鑾殿裡忽然傳來一陣驚呼。

“太子殿下！”

“來人，快宣太醫！”

徐靖一驚，衝進金鑾殿之前不忘轉頭吩咐一聲：“徐十一，好好照顧孟史。”

徐十一迅疾應下。

徐靖大步進了金鑾殿。此時太子殿下已昏迷倒地，臣子們一個個如喪考批，片刻前怒不可遏的永明帝，也徹底慌了手腳。龍椅都坐不住了，在侍的攙扶下巍巍地走過來。

看一眼昏厥不醒的太子，永明帝心如刀割，連聲怒喊：“讓太醫們立刻進殿。”

早朝徹底了。

徐靖走到太子邊，手抱起：“皇上，玉石地面冰涼，我先將堂兄送去後殿床榻上。”

永明帝心如麻，立刻點頭應允。

徐靖力氣大，輕輕松松地抱著堂兄去了後殿。

“昏迷不醒”的太子殿下，右手悄悄了一，用手指了徐靖的臂彎。

徐靖在心裡給太子比了個大拇指，面上依舊一派急促憂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