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家如此提問，張司九也不難猜到是為什麼。

人總是在犯錯后，會下意識回避自己的責任，期盼著是別的什麼原因造的。

越是自己接不了的后果，就越是容易如此。

家今年已經二十五六了。

至今膝下沒有一個孩子。

是的，不僅是沒有兒子，連個兒都沒有。

甚至于，懷孕的妃嬪就這麼兩個——還兩個都是張司九理的流產……

上一個也是摔的。

這一次，也是摔的。

歷史總是驚人的巧合。

張司九微微搖頭，實話實說：“就是摔的。子懷孕，頭三月月份淺，最容易出問題。越早越氣。”

胎停，先兆流產，也都基本出現在頭三月里。

這也是古人為何說懷孕頭三個月不能說，得等胎坐穩了才可以往外說的緣故。

因為不足三月，不僅容易流產，甚至自己生化了也有很多。

概率還不低。

尤其是古代還沒有提倡優生優育的況下——表哥表妹這麼一搞，等于是近親結婚，再加上生育年齡這個，更容易出問題。

家聽著張司九否定了自己猜測，意識到這個孩子真的是自己那麼不小心推了一把之后才沒了……他心痛如刀絞。

甚至，家都有點兒站不住，抓著椅子扶手，慢慢自個兒坐下了。

這個事，太難接和消化。

家好半晌才問：“曹氏呢？怎麼樣？”

張司九覺得曹氏比家緒穩定多了，當即也就實話實說：“曹娘娘已經喝了藥睡著了，說，這個孩子與緣分太淺。請家也不必太過傷懷。終歸是沒福氣，并不是家的過錯。”

都到了這個時候，還寬家呢，這個曹氏，和之前的郭氏，的確是完全不同。

張司九覺得自己是男子，能得到這麼一個媳婦，不知道多高興。

家聽了這一番話，神也有些復雜：“真這麼說？”

張司九頷首：“還有宮人可做證。”

家陡然就這麼紅了眼眶，他抬起手來，這蓋住自己的眼睛，哽咽道：“是我對不住。也是好意，我卻不耐——”

本來也就是想把推到一邊去，眼不見心不煩，可沒想到，卻摔了，還……小產了。

他從娶妻到現在，也有不年頭，也有不人，可懷孕者幾乎沒有。

好不容易……

家越想越是難過，幾乎不能自持。

張司九就算是不想寬，這個時候也得寬一句：“兒福分有先有后，家尚且年輕，以后機會還很多。”

家沒有說話，擺擺手讓張司九離去。

張司九當然沒有留下來陪家難過的沖，趕麻利地走了。

只是離宮的路上，就忍不住琢磨：接連兩個孕婦都摔一跤就流產，到底是因為月份早，還是因為這個胚胎，本就有問題？

大自然是會優勝劣汰的。

本就有缺陷的胚胎，百分之九十多都會自然流產。

剩下的網之魚，也會有先兆流產，或者是胎停的況。

只剩下那麼百分之一不到，能繼續發育，最終被誕下。

但同樣，大多數孕婦并不會這樣容易流產。只要不是撞擊到腹部，普通的摔一跤，或者是作，大多數不會有問題。

不然的話，就不會有那麼多不知道自己懷孕，還繼續上班干活做家務，依舊活蹦跳的孕婦了。

張司九總覺得，這兩次流產，真不完全是巧合。

畢竟，仁宗的確是沒有兒子活到年，甚至子基本都多夭折。

固然有本來古代小孩容易夭折的緣故，但或許……

張司九悄悄把這個事跟楊元鼎說了。

楊元鼎就一臉糾結：“要不，我提前開始吹風，說服他過繼一個孩子其實也沒什麼？”

這個事不是容易的事，搞不好就要因為太家心窩子，而得到什麼反面效果。

不過，沒過幾天，剛進九月，家就立后了。

曹氏正式被立為皇后。

又過兩日，曹皇后請張司九進宮去診脈。

其實，即便是剛有了喜事，曹皇后臉看上去也不怎麼歡喜，反而淡淡的，眉宇之中有那麼一點點的憂愁。

不過，看脈象沒有什麼大事，就是有點虧了氣，另外還有點肝郁。

虧了氣就是因為小產。

至于肝郁——只怕還是因為小產。

張司九把脈象說了，稍微勸了一句：“娘娘還是要開解自己。您還年輕，以后有機會的。”

誰知，曹皇后卻笑了笑，道：“你猜家為何立后？你說，這個孩子來著一趟，是不是就是為了全我？怎麼就那麼巧呢？家輕輕一推，我也偏偏沒站穩……”

張司九靜靜地聽著。

有時候，傾聽病人，也是一種治愈的方式。

曹皇后嘆了一聲：“以后恐怕再難有了。家本就不怎麼喜我，如今出了這個事……只怕以后看見我，就會想起小產的事來。”

到時候，兩人相就更加別扭和奇怪了。

曹皇后還道：“我這個份，真生出個孩子，也不好辦。若是公主也就算了，可如果是皇子——”

張司九順著曹皇后的思路想了想，覺得還真是這樣。

經歷了這件事，只怕以后家和曹皇后同床共枕都難。

這個來了匆匆又走的孩子，幫曹皇后坐上了皇后寶座后，也讓曹皇后徹底失了寵。

張司九寬了一句：“其實吧，人一生孩子就老得快。氣虧損下，面發黃，皮也容易松弛老化——這都是沒辦法的事。而且，生孩子更是個難關。要我說，不生孩子，也無妨的。”

不得不說，張司九這話聽起來真的是……不像寬。

倒像是嚇唬。

嚇唬曹皇后，讓不敢生孩子。

曹皇后看著張司九，一時無言，良久才笑了：“是好的。生不生，又有什麼？何苦罪——”

張司九這才覺出一點不對來：嗯？怎麼覺勸到了另一個極端去？

本來打算再說兩句找補一下，結果曹皇后道：“宮里眷多，我想著，從今往后，每個月定期號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