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著話時，安娜心里忽然掠過一種不祥的預。

在和陸中軍好上了后，就無數次地回憶那年自己跟隨老爸去看陸中軍臨終前父親時的一幕，搜腸刮肚地回憶每一個細節，想得到更多的關于他犧牲的信息。

但是時間隔的實在太久，當時也本沒想到以后會和照片里那個在十幾年前就英年早逝了的男人發生集，無論怎麼努力，也得不到任何關于他犧牲的更多的信息。

只知道他是在執行一次試飛任務時出的事，時間和地點，安全沒有頭緒。

甚至，越回憶，就越覺不確定——原本覺得離現在至應該還有大半年時間的，但現在，對他出事的時間點好像也不那麼肯定了。

“你要去哪里？也是執行什麼試飛任務？”

安娜住此刻心里因為他那一番話而涌出的強烈不安，立刻追問。

陸中軍頓了一頓，朝出歉然的微笑。

“安娜很抱歉，這個真的沒法跟你說。但我知道你一直擔心我會出事什麼的，我向你保證，我會很安全的！等我回來后，我再來找你叔父和他談我們的事。你別擔心我會和他起沖突什麼的。我知道我這人以前名聲不好，他防備我，反對我們一起也是理所當然。”

安娜視線落在他腳下鞋邊那一灘漸漸氤開的雨水痕漬上，沉默了片刻。

“你怎麼了？”

陸中軍順著視線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腳。問了一聲。

安娜住心紛，抬起眼睛。

“陸中軍你坐下來，我有話想和你說。”

“怎麼了你這是？”

陸中軍笑著，邁步要再朝走來，“你這麼嚴肅，我會怕你的……”

“你坐下來！”

安娜打斷了他似乎為了緩和氣氛而刻意的調侃。

陸中軍一愣，看了一眼，終于停住腳步，坐到了邊上的一張椅子里。

安娜也跟著坐了下去。

“怎麼了，你想說什麼？”陸中軍看著，目帶了點不確定般的疑慮，以及的一帶了點小心翼翼般的試探意味。

“是不是因為你叔父反對，所以你決定聽他的了……”

“不是！”

安娜迅速搖頭。

陸中軍仿佛松了口氣，出笑容。

“那你想說什麼，你說吧。”

安娜長長呼吸了一口氣。

“陸中軍，我是很喜歡你。或者說，你對我有很強的吸引力，所以還在紅石井的時候，那天晚上知道你要被調走，我就主留下了你。我也很激你沒有因為我的這個舉而對我有所輕視……”

陸中軍肩膀了，朝靠過來些，仿佛想說什麼。

“你先別說，先聽我說！”

安娜制止了他。

陸中軍看了一眼，慢慢靠了回去。

“你對我一直很不錯，甚至一直認真考慮要我和結婚的事。很抱歉在這件事上，我之前的態度并不恰當。原本我自己也沒意識到這一點。今天出了這事，我嬸嬸找我談了很久，你剛才來找我之前，我也一直在反省我自己。”

“你心里應該很清楚我們之前所有矛盾的源頭。而我之所以態度一直搖擺不定，不答應把我們的關系定下來，并不是因為你不肯聽我的話，而是因為你沒法給我帶來安全！陸中軍，即便你對我說再說的你會為了我保證你的安全，我也無法真的就此而徹底放下心來。剛才你說我叔父反對我們一起，是因為他知道你以前名聲不好。其實你誤會了。我向他解釋了你以前的那件事……”

陸中軍迅速瞥了一眼。

“抱歉沒經你同意就說了出來。但我覺得有這個必要。”安娜繼續說道，“他知道后，認可了你的為人，甚至表示欣賞你。但是他依然反對！因為他覺得甚至就連你的飛行員份也是個不安全的因素，因此他不能同意我們在一起！”

陸中軍板坐得筆直，眉宇漸漸沉郁。

“我知道讓一個喜歡冒險覺、熱試飛事業的人放棄試飛，將會是個很痛苦的選擇。我也可以理解你之前面對這個問題時的敷衍態度。但是陸中軍，抱歉我很自私。除了你放棄試飛，否則你給我再多的保證，我在你上也覺不到任何的安全！我只要你停止試飛，我甚至不會像我叔父那樣要求你不去做飛行員。這是我最后的底線了。”

安娜注視著邊上的那個男人，再次深深呼吸了一口氣。

“陸中軍我也喜歡你，我覺得我是想和你一輩子在一起的。如果你肯為了照顧我的而做出讓步，那麼我也可以給你一句話，以后無論遇到什麼反對或者任何的困難，只要你的心意不變，我都會堅定地站在你邊，我們一起克服。”

“這就是我想對你的說話，我說完了。”

……

陸中軍板依然坐的筆直，眉宇間的沉郁也依舊。但除了沉郁，仿佛還多了些另外的什麼東西。

他的視線一直落在安娜的臉上，兩人四目相對，一直沉默著。

他忽然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走到窗戶邊，打開了一扇窗。

潤的夜風卷著雨氣從外面吹了進來，淅淅瀝瀝的夜雨聲也變得更加清晰耳。

陸中軍掏出包煙，出一支想點燃。但煙已經被雨水浸的。他試了幾次，都沒能點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