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公,出診回來了,辛苦你了。”
一位長相端莊的年輕婦帶著個五六歲模樣的小孩兒笑著朝他走了過來,小孩飛撲到了陳繼祖懷里,親熱的喊著他“爹爹”。
陳繼祖站在原地一臉懵,他簡直都懷疑自己是不是走錯了門,誤闖到別人家里去了。
可這……
“相公”和“爹爹”怎麼會是陌生人對他的稱呼!
而且這一大一小兩個人的穿著也奇怪的,倆都著素的,胳膊上各有一塊繡著白“孝”字的黑布,小孩的黑布上還著一塊指甲蓋大小的紅布頭。
據中原的風俗,這說明是們家中有白事兒。
去世的人是婦的父輩,小孩兒的祖輩。
就在陳繼祖茫然不知所措的時候,屋子里又走出了幾個人,這也讓他篤定了一件事兒。
他沒走錯門,這里就是他的家。
母親和三弟,還有中醫館的賬房先生都在笑著跟他打招呼,三弟還從他肩上接過了藥箱,恭恭敬敬的對他道著辛苦。
“這個藥箱哪……哪兒來的?”
陳繼祖不敢置信的低下頭,卻驟然發現不是莫名其妙的多出了個藥箱,就連上那套襤褸的服也變的煥然一新。
更為詭異的是,他自己的左臂上也出現了一塊繡著白“孝”字的黑布,就跟三弟一樣。
正屋的門敞開著,中間墻上懸掛著一幅父親的畫像。
供桌上那一堆新鮮的供品和裊裊升起的煙霧讓陳繼祖無比確定,此時距離他離開中原絕對沒過太久,至是還沒出父親的三年熱孝之期。
可是……
他明明記得離開的時候自己還沒婚,這媳婦兒和五六歲的孩子到底是踏馬從哪兒來的?!
陳繼祖猛的推開懷里的小孩兒回頭跑到門口,剛才送他回來的馬車卻早已不見了蹤影。
他呆站在門外茫然失措了半天,又跑回院子里詢問三弟他到底走了多久。
“今日一早秦家老爺送來名帖,請大哥過去為他診脈,大哥離家……方才幾個時辰。”
陳繼祖皺了皺眉頭,“哪個秦家老爺?”
三弟愣了一下,看他的眼神兒里帶著一驚慌。
“還能有哪位秦家老爺,不就是那位來本縣暫住的中州員,酷古董收藏的秦老爺嗎?他子骨一直抱恙,卻只相信大哥的醫,每次都是遞來帖子請大哥為他診脈,半月一次,從不間斷。大哥,你……這是怎麼了?”
陳繼祖撓了撓頭,他一直都沉迷于武學,除了迫不得已學會了鬼門十三針之外,哪兒還會什麼醫,又怎麼可能被中州來的員親自邀請。
但就在這個時候,他的腦子里竟然莫名其妙的浮現出了一張臉,正是那位他覺著跟自己素未謀面的“秦老爺”。
“……咦?哦哦,秦老爺啊,才幾個時辰……”
陳繼祖一邊嘟囔著一邊回了屋,直到吃完晚飯,年輕婦伺候著他洗了臉腳,又鋪好被子,坐在燈下的眼看著他,陳繼祖的腦子還飄飄悠悠的,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在做夢。
但在“穿越”期間,我師父親口對陳繼祖仔仔細細的說過貘神制造夢境的故事。
雖然這些話看似荒誕不經,但陳繼祖卻是親經歷的當事人,他也不敢隨意否定自己的所見所聞。
他突然意識到自己的生活可能是被貘神的力量改變了,看著燈下的人兒吭哧了半天,終于結結的開口問道。
“那個,夫……夫人,咱們的孩兒如今有多大了?”
婦微微一愣,隨即就出了一臉嗔怪的神。
“相公,可是整日里忙于醫館的雜事太過勞神,怎麼連煙兒的年齡都不記得了?再過七日,便是煙兒的六歲生辰了。”
“啊……啊?!”
陳繼祖一下子就張大了,他可是清清楚楚的記得我師父說過的話,必須在大兒六歲生日之前把送走。
否則的話,陳家就會有祖脈斷絕的危險。
“七天,只有七天了……”
陳繼祖慌的喃喃自語著,婦見他神有異,奇怪的看著他的臉。
“是啊,咱們的煙兒馬上就要六歲了。相公,自我嫁陳家已有七八年,只怪妾肚子不爭氣,只為你誕下一,之后就再無靜,婆母言語間已有責備妾之意。如今煙兒大了,我們也要……抓時日,早點為陳家延續香火,方是孝道。”
“哦,那就抓……不是!不行!”
陳繼祖猛然回過了神兒,嚇的連連擺手。
他記起我師父叮囑過他,一定要把大兒送走之后,才可以繼續生兒育。
而且在此之前,一定要把鬼門十三針的絕技傳授給兒。
婦神一愣,臉上的迅速轉為凄苦,接著就默默的低頭垂淚,又收拾了一床被子鋪在一邊。
“妾無德,招惹相公厭煩,自知不配為陳家主婦。聽聞臨縣富戶張員外家中小姐年已及笄,年輕貌,賢良淑德,明日妾便尋婆上門為相公提親。妾自愿做小,只求相公看在煙兒的份上,賞我們母一間草屋,兩餐飯食,妾……”
婦早已哭的上氣不接下氣,陳繼祖一臉尷尬,趕擺手解釋了半天。
他說自己這幾天醫館里的事太忙,子不太舒服,這才拒絕了夫人,絕不是看上了什麼張家小姐。
他當即就出手指起誓,此生絕不納妾,但只求夫人能答應他一件事兒。
婦這才破涕為笑,輕輕依偎在陳繼祖懷里。
“家中瑣事有婆母持,大事自是由相公做主,如何要來問我一個婦道人家。”
“呃,這事兒吧……唉,還真得夫人親口答應才。”
陳繼祖長嘆了一口氣,看著婦的眼睛。
“事關陳氏一脈的生死存亡,夫人若是信的過我,就請原諒我的鐵石心腸。我……唉!”
那一夜對陳繼祖夫婦倆來說,都是備煎熬。
陳繼祖所的那個年代,雖然的地位比較卑微,但一來是陳繼祖不忍心讓如此賢淑的妻子委屈,這二來呢,他要送走兒的這件事兒,也的確是讓他覺著虧欠妻太多太多。
于是他也沒有濫用夫權獨斷專行,而是強忍著心中的悲痛和不安,結結的跟婦說出了必須要在七天之送走兒的事。
只是原因他沒再多說,因為就連他自己也不是很清楚為什麼要這麼做。
毫無意外,婦一聽這話,哭的肝腸寸斷。
跪在陳繼祖面前苦苦哀求了半天,可陳繼祖也確實沒有辦法,只能一邊不停的安著,一邊堅持己見。
并不是陳繼祖貪生怕死,生怕自己丟了命而非要把兒送走。
只是他負著陳氏一脈的未來,不得不做出這個無奈而殘酷的選擇。
夫婦倆整夜未眠,第二天一大早,陳繼祖就把兒醒,帶著來到了祠堂里。
看著兒那雙滿含笑意的大眼睛,陳繼祖心如刀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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