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胡老師”三個字,薑渺一愣,好多回憶湧了上來。
胡老師名胡進和,是高中時候,薑渺的語文老師。
雖然他沒有直接教時聿南的高年級,但胡老師耐心細致,對每一個學生都很照顧。
時聿南作為學校的風雲人,當年也得到他的不關心。
“我記得高中時候胡老師才剛畢業不久,距離現在也不過十來年的時間,他還年輕,怎麽就病危了?”
薑渺有些懵,心裏很是難。
時聿南邊開車邊解釋,“況我也不是很了解,隻是聽他老婆說,他這病很久了,前兩年了手稍稍穩定些,今年帶了高三,忙起來顧不上照顧自己,又開始病發,這次恐怕很難熬過去。”
“世間事真是無常……”薑渺慨。
“是啊,”時聿南點頭,“其實每個人都是著石頭過河,永遠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個先來,所以才要更加珍惜眼前人。”
像是意有所指。
薑渺心複雜,沉默著看向窗外。
前邊路過一個紅綠燈口,車子停下來後,時聿南手握住薑渺的手,“盡人事聽天命,其他的,我們控製不住。”
他覺到薑渺的手指有些涼,“冷嗎?”
薑渺搖搖頭,苦笑了一下,“可能是心冷吧。”
時聿南打開了車的暖氣,“師母說,胡老師今天全天都在手室搶救,恐怕得晚上才能結束,出來後也不一定能接探視,所以我們也不要急,就算不能見麵,他也能得到我們的關心。”
“你這些年一直和胡老師有聯係嗎?”薑渺覺得驚訝,還真沒想到時聿南竟然還會惦記著高中時候的事。
時聿南沒有賣關子,直接說,“你知道的,胡老師家境不太好,當了老師後,還總是想辦法給學生買東西,他們全家生活得很清貧,甚至是困頓,我從國外回到龍城後,在一次飯局上見到師母在那家餐廳做保潔,從那之後才和他們又聯係上。”
原理如此。
薑渺心裏的苦又多了幾分。
這個世界上的普通人,都在用力地活著,都不容易。
傍晚時分,兩人到了龍城第四醫院,就在高中學校背後,距離不遠。
時聿南好像對這裏很悉,帶著薑渺一路上樓,在一間病房門口見到一個穿著簡樸,滿臉疲憊的人。
“師母。”時聿南先走過去。
人抬頭,看到他後勉強出個笑容,“你來啦,老胡還在手室,一時半會兒恐怕出不來。”
“沒事,我們等一等,師母也別著急,醫生們會想辦法的。”
時聿南掏出一張卡,遞給人,“這卡裏有點錢,你留著花,不要給胡老師治病,你也得吃點好的,不然同樣會撐不住。”
人連連擺手,不收,“不不不,這兩年來你給我們家的錢已經夠多了,這些我真的不能再收,你拿回去,隻要心裏還惦記著老胡,他就會很開心的。”
薑渺站在一米開外,看著這一切,恍惚間,仿佛看到了十年前高中時候的時聿南。
還是這樣善良心,渾著與溫暖。
他是不是其實一直沒有變過?
薑渺眼眶一熱,走了過去,“師母你好。”
人聽到的聲音,扭頭看過來,“你是。”
“我是薑渺,也是曾經胡老師的學生。”
“哦,你就是那個跳舞很厲害的薑渺?”人想起來了,笑瞇瞇地拉起的手,“沒想到當年的小姑娘已經那麽大的了,真是時匆匆啊。”
薑渺有些哽咽,“這麽多年沒來看胡老師,是我的錯。”
“別說這種話,”師母搖搖頭,“大家各自有不同的工作和生活,哪能都圍著某個人轉呢,你們都是好孩子,老胡能教到你們這樣的學生,是他的福氣。”
這一家都是善良的人。
和師母寒暄了一會兒,手室門口也不方便有太多人守著。
時聿南和薑渺先下樓,在旁邊轉了轉。
“我看師母肯定一整天沒吃東西,我們去旁邊買點給帶上去吧。”薑渺提議。
“好,師母喜歡吃生煎包,我剛剛來的時候看到的對麵的市場就有。”
兩人忙出忙進,除了買了吃的,還買了點生活用品,準備一起帶上去。
守著住院的病人是個長久的工作,多準備點東西,師母也能稍微輕鬆些。
沒想到兩人買好東西提著上樓,還沒走到病房,就聽到了噩耗。
師母坐在病房前,整個人一團,突然間像是失去了所有生氣。
時聿南和薑渺對視了一眼,已經有預發生了什麽。
下一秒,師母抬頭看過來,眼神中一點都沒有,喃喃說了句,“死亡時間,下午五時十六分。”
人生充滿了憾。
兩個匆匆趕來的人,還是沒能見到胡老師的最後一麵。
不,應該說最後一麵已經是相隔。
薑渺給了師母一個擁抱,“胡老師從來都是個樂觀的人,他的在天之靈一定不希你難過。”
這樣的安,蒼白,卻不得不說。
時聿南和薑渺兩人忙前忙後幫忙辦完了手續,天已經黑了。
“糟糕,”薑渺這才意識到自己忘了件重要的事,“我得去打個電話。”
找了個人安靜的地方,給謝之打了個電話。
那頭接起來後先說,“怎麽,又有事需要我幫忙了?”
薑渺有些不好意思,“對不起啊學長,今天有點急事出門了,本來以為晚上能回去,沒想到耽擱了,可能今晚還得你幫忙看著點劇團的演出。”
“聽徐孟孟說你這兩天有點忙,人影都見不到,我早猜到了你還需要幫忙,已經在劇團了,放心吧,這邊一切正常。”
“總是麻煩你,我都不好意思了。”
“你要是繼續這樣客氣,我才是會生氣,”謝之說,“我早說過,我的時間永遠對你待命,你有任何需要都可以找我。”
“看來我欠你的越來越多,回去之後得請你吃一個月的飯才行。”薑渺開了句玩笑。
“除了吃飯,就沒有點別的報答方式?”
兩人正聊著,時聿南不知道什麽時候走了過來,聽到了最後兩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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