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老爺心裏雖然生出一些愧疚，卻不如以前那麽強烈。

反而看那麽哭著，心裏冒出煩躁的覺來。

“行了，別哭了。原本我們全家為你遮掩，事沒那麽糟糕，還不是因為你非要帶他們出去。帶出去就帶出去吧，也不知小心些，怎麽就讓人撞掉了鬥篷？”

鄭錦繡哭訴道：“天下哪有這麽巧的事啊？我被人撞掉鬥篷，又被王拂珍針對。就像故意守在那兒，等著我去似的。我甚至懷疑就是搞的鬼，連撞我的人都是安排好的。”

嗯？

鄭老爺看向鄭夫人，而這時，鄭夫人也看向鄭老爺，兩人四目相對。

眼看著二人又要搖了，一直沒說話的鄭瑾瑜出聲了。

“這怨得著誰呀？誰你得罪王拂珍？”

鄭錦繡：“你……妹妹，你怎麽這樣說我呢？我被人算計，你還怨我得罪王拂珍。”

“難道不是嗎？你和王拂珍都要進盧家，嫁同一個人，你們之間就是競爭關係。你嫁不，就不用被辱做妾，不搞你搞誰？更何況你以前得罪過。”

眾人：“……”

“你又不是第一天認識王拂珍，是什麽樣的人你不知道嗎？別說你把得罪狠了，害這麽慘。就拿我來說吧，就因為喜歡三哥，而娘又做主把原本要給三哥的院子安排給了我，就把我給記恨上了。就這麽點兒事，都險些在大哥親的日子裏毀了我。我看對你呀，算客氣的了。”

這麽一比，對鄭錦繡確實算客氣的了。

鄭老爺與鄭夫人臉沉沉的看著鄭錦繡。

鄭錦繡一臉委屈，想要為自己辯解幾句，卻又無從下手。

最後鄭夫人說了一句，“妻妾之爭，棋輸一招，技不如人，怪不著誰。”

“娘。”

鄭夫人淡淡道：“我以前就說了，盧家讓王拂珍進門，對你是個巨大的威脅，你那會兒還真信了盧慎的話，納進門是為你出氣。哼，現在知道厲害了？還沒進門，人家就把你算計這樣。”

現在知道厲害了，可惜已經晚了。

“錦繡，你要真拿我當娘，就再聽娘一句勸。盧家要退親就讓他們退，你別進盧家了。你要真進了盧家，苦日子還在後頭呢。”

這是最後一次認真的勸。

鄭錦繡漉漉的眼睛看著鄭夫人說：“可我不嫁盧慎還能嫁誰啊，他都……嗚嗚，那樣對我了。”

鄭夫人說：“我送你去鄉下，去個沒人認識的地方，再托朋友幫忙，就說你是遠房親戚過去投靠的，尋個家境尚可的老實人嫁了。雖不能大富大貴，但那日子肯定比進盧家好。”

鄭夫人覺得這是最好的選擇了，有時候吧，富貴也不是那麽重要。

小富之家，不缺吃喝，兒孫滿堂，幸福滿，也是好的。

但是鄭錦繡可不那麽想。

滿腦子都是鄉下，口中的鄉下老實人，是不是跟方大川他們似的，一天三頓白麵饅頭就覺得是不得了的食了？

那怎麽行？

老天爺寵一場，讓和鄭瑾瑜抱錯，讓做了鄭家大小姐，這就是在為改命。

兜兜轉轉又回去嫁老實人，那豈不是辜負了老天爺的一番恩寵？

況且方大川隻是鄉下人，跟老實人可掛不上勾。

打媳婦，打孩子，他可不手了。

回頭若是聽了他們的安排，去到遠離京城的地方，被所謂‘鄉下老實人’打死了都沒人知道。

不願意。

鄭錦繡突然跪在鄭夫人麵前，道：“娘，我舍不得離開你們，就算……就算我被他們欺負，我也要留在京城，留在你們邊。”

想過了，隻要留在京城，鄭家的父母哥哥們就不能不管，不管是王家還是盧家，也不會做得太難看，怎麽著也比遠嫁鄉下老實人劃算。

但這麽一說，鄭夫人就急了。

“你怎麽不聽勸呢？娘這麽安排都是為你好。你當那盧夫人真想退親嗎？”

鄭錦繡一怔，隨即又喜道：“他們不退親不是正好嗎？”

“唉，你還是太年輕了，盧夫人那就是隻老狐貍，故意那麽說，是想你做妾。”

鄭錦繡麵一僵，“什麽？讓我做妾？我做妾，那誰做妻？王拂珍？”

鄭夫人沉默不語，一臉凝重。

鄭瑾瑜淡淡道：“顯而易見嘛，王拂珍不甘心做妾，被你一頭。對你出手，總不能是和你鬧著玩的。眼下鬧這樣，盧家定然是要娶做正妻的。”

鄭錦繡咬著，憤恨不已。

好你個王拂珍，真是小瞧你了。

低著頭不說話了。

對麵的鄭老爺說：“你娘說得有道理，他們肯定打的是這個主意。那盧慎喜歡你，盧夫人一向疼盧慎，拒絕讓你進門是不可能的，大概是想咱們一把，迫你作為妾室門。”

鄭夫人點點頭，“妾室，是不是咱們鄭家親生的就沒那麽重要了。錦繡，你不想遠離京城，那是沒辦法正常的嫁個好人家了，去盧家做妾，還要在王拂珍手下討生活，你願意嗎？”

“我……”

“你別急著回答，時間不早了，先回去吧，好好睡一覺，好好想了想，等想好了再來找娘。”

鄭夫人說不想管的事了，到頭來又不忍心。

即便到現在了，還在為著想，為盡可能的尋一條還算不錯的路。

但鄭錦繡能理解嗎？

鄭瑾瑜淡淡的看著。

這人吧，因為自己回來，搶走了部分爹娘的注意力都嫉妒得不行，哪裏得了從天堂跌落地獄的落差？

鄭瑾瑜覺得，是不會去鄉下嫁老實人的。

……

現在已經是深秋，一場大風大雨後，突然下起了雪。

今年冬比去年早，第一場雪下來，覺京城的溫度直接進跌寒冬。

鄭瑾瑜坐在火爐旁，給土陶做的小茶壺給自己煮了杯茶。

捧著茶杯在手，也能暖暖手。

片刻後，丫鬟過來對說，崔永年來了。

“請他進來吧。”鄭瑾瑜放下茶杯淡淡的道。

不一會兒崔永年就來了，手提著他長長的下裳，踩在雪地裏，走得頗為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