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放出

老太太話才落地，眾人便齊刷刷地看向三老爺顧錦淙，然後在顧錦淙回之前又都收回視線沉默不語。

幾年前三房發生的事可謂是一出接一出，後來陳氏被關進了家廟，顧錦淙又接著推了手裡的差事閉門不出，三房自此連個主事的人都沒有，當初顧青瀾出嫁都還是秦氏妯娌幾個一起持的。

這五年來三房的是非也從沒斷過。

四爺顧亦瑯原本是三房唯一的兒子，以往在三房可謂是橫著走，可突然就又冒了個隻比他小了三歲的顧亦懷出來，自然就有了危機，明裡暗裡沒欺負顧亦懷。

顧亦懷沒進顧家之前被喬氏和顧錦淙百般疼著寵著，可進了顧家之後，喬氏去了庵堂，顧錦淙又厭了喬氏，對這個小兒子自然不會再像從前那般疼。

顧亦懷原本就是個怯懦的子，進了顧家之後又一直被顧亦瑯欺負，隻這幾年，竟比五年前看著還要畏小家子氣些。

老太太隻要見了這個沒有緣關係的庶孫就想起當初那檔子事兒，恨那喬氏差點就讓顧家麵掃地，再加上也不想再手管三房的事，所以也就聽之任之。

顧亦瑯再怎麼使壞，除了暗地裡欺負一下也不敢做出什麼過分的舉。

一個庶孫而已，將來總要分出去的，懦弱些總比像顧亦瑯這樣個紈絝好。

聽老太太有如此一說，顧錦淙先抬頭看了老太太一眼，待確認老太太並不是故意拿話來試探他，而是確實有意把陳氏放出來，這才向老太太作了個揖：“多謝母親垂憐。”

旁的話卻是再也不肯多說一句了。

陳氏被放出來，顧錦淙心裡其實也是鬆了口氣的，這幾年他就相當於是家中養的一個閑人，三房裡的大小事又沒個人來管，什麼蒜皮的小事都問到他頭上，每每總是他氣悶不已。

陳氏這一出來，好歹這些事不用再煩他了。

閑了這五年，顧錦淙原先心裡還有的那點子雄心壯誌早已經被磨了個乾凈，甚至覺得就這樣呆在家裡做個富貴閑人也是好的。

顧青未看了看顧錦淙，再打眼看了站在顧錦淙後發呆的顧亦瑯一眼，眼中便有了冷嘲。

這可真是陳氏養出來的好兒子，當初陳氏被關進家廟時，顧亦瑯不見半點傷心，時隔五年，好不容易老太太鬆了口陳氏能夠出來，的獨子卻同樣不見有什麼開懷。

若是陳氏知曉為之費盡心思的兒子就是個這樣的，也不知道會不會因從前那樣作踐顧青瀾而後悔？

“行了，既然這樣，那這件事就這樣定了。”老太太下了定論，轉頭吩咐邊侍候的人，“遣個人去家廟把三夫人接出來，告訴三夫人不用急著過來請安，先回院子裡好生梳洗一番，待晚上的團圓宴時再與大傢夥兒見麵也不遲。”

在家廟那樣冷清的地方獨自呆了五年，又沒有一個可以說話的人，隻用想的也能知道陳氏現在的狀況肯定不會有多好。

老太太邊一位嬤嬤應聲退下。

眾人於是在延壽堂著陪著笑笑鬧鬧了一下午。

到了下晌，得到訊息的嚴從柏和顧青瀾、周謹之和顧錦琳也都回了顧家。

一直到要用晚膳的時候，在家廟裡呆了五年的陳氏才了麵。

哪怕事先對陳氏如今的樣子有了揣測，但真正見到陳氏的麵，眾人還是吃了一驚。

陳氏今年隻不過三十七歲，這個年紀的婦人不說是最好的年紀，卻也該是最優雅最雍容的，五年前進家廟時陳氏還是個優雅的貴婦，但如今……

一頭醒目的花白頭發，一雙暮氣十足渾濁不堪的眼睛，兩眼角爬滿細的紋路，襯著一張臉更顯容蒼老黯淡，一雙略薄的著淡淡的烏，見到延壽堂裡這麼多人，那雙噏了幾下。

別說是與同齡的婦人比了，此刻的陳氏看起來比已經過了花甲之年的老太太都還要顯老幾分。

原本熱鬧的延壽堂裡瞬間就安靜下來。

五年來第一次踏出家廟，即使這一下午過去了，又已經梳洗沐浴過，但陳氏仍有些不敢置信，兩眼很顯茫然地四顧一圈，眼神在及梳了婦人發髻的顧青瀾時微微一，但隨即，又因看到了顧亦瑯而陡然雙眼一亮。

不過，顧亦瑯現在顯然沒有注意到陳氏。

隔了幾個人，顧亦瑯的視線正鎖在六叔顧錦淳腰間係著的一塊通的玉佩上。

陳氏眼中的芒隨之熄滅，就像是暗夜裡那最後一點明滅的燭，最終仍沒能抵住寒風的侵襲不得不滅了去。

低下頭，一步一步來到老太太跟前跪下，陳氏喑啞著聲音道：“不孝媳見過母親，多謝母親寬恕。”

話纔出口，陳氏就因自己那嘶啞得讓人聽了會起皮疙瘩的聲音而一怔。

這是半年來第一次開口說話。

家廟冷清，老太太又不準任何人去看，就連日常送飯菜的，都是個又聾又啞的婆子。

前兩年陳氏也曾怨恨、後悔、不甘過，但在發現無論如何都得不到任何人對任何緒的回應之後，也就認命了。

家廟冷清，又供奉著那麼多的牌位，最是個森不過的所在，還沒有任何人作陪，陳氏獨居於此，就像是離群的類一般。

起初沒人與說話，還會自言自語，可一個人說話到底無趣，漸漸的，開口的次數就越來越，間隔的時間也越來越來。

一天，十天，一月，兩月……

到之前的半年。

陳氏甚至以為，這輩子許是再也不能從這裡走出去了，最終也隻能老死在這供奉了無數牌位的家廟裡。

甚至，也許本就等不到自然老死的那一天，就會因為不了這樣悄無聲息的日子而將自己瘋了。

沒想到，在發瘋之前，還能有重見天日的那一天……

從前還是風的顧三夫人時，從沒覺得能開口說話，能自由的呼吸是多麼可貴的事，但如今，知道了。

莞邇說

早上好，還有第三更~

顧盼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