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六點。

時律才剛剛夢，短暫的睡眠便被一連串急促的電話聲吵醒。

他睜眼第一意識，就是床太空了。

他躺著的地方是尋常沈語躺的那一側，枕頭上還有的味道，淡淡的藍風鈴的芳香。

這一刻。

想。

想不計代價的擁有。

想在這心都空曠了的夜晚裏聽到的聲音，到的溫。

想很多的事兒。

時律手一把抓過還在振的手機，上麵的來電，卻不是沈語。

而是老宅。

他剛要摁下接聽鍵，臥室的門卻在這一刻被從外麵“砰”的一聲推開了。

阿遠的影跌撞著進了房間，他幾乎站不穩，跪在了床邊，眼眶猩紅抬起，“老板，先生，他……”

而這邊，時律劃開屏幕接聽了電話，電話那邊傳來傭的哭聲，“爺，您快回來吧，先生，先生他沒了……”

兩道聲音幾乎同時響起。

窗外。

泛著魚肚白的天際黑白界，分明。

無論如何。

明會再來。

而有的人，卻長眠於黑夜，不會醒了。

去往老宅的路上。

阿遠開車，握著方向盤的手在不控的抖。

他不斷的從後視鏡裏回看坐在後麵的時律，從知道這個消息到上下車，直到現在，他連一句話都沒有說，甚至冷厲的臉頰繃著，連一個多餘的表都沒有。

仿佛，難以從他臉上看到悲傷一般。

“老板……”即便如此，阿遠還是很擔心，而且，他還在思考另一個問題，“要通知太太嗎？”

先生再世的時候，最惦記的就是這小兩口了。

現在他沒了，再怎麽也要通知太太一聲吧？

時律還沒回答，車就停在了老宅門口。

阿遠下車，時律在後麵已經推門下車了，快他一步的朝著老宅走去。

這時，一道守在老宅門口的影匆匆上前，“請問是時先生嗎？”

是個有點微胖帶著眼鏡的高大青年，看起來臭未幹的模樣，穿著正裝，咯吱窩還夾著一個半新不舊的公文包。

“你是誰？我家老板不接外人的采訪，請你……”

“我大，是沈語小姐的代理律師，現在是來幫沈語小姐送離婚協議給時先生的。”

大說著從公文包裏取出了一個文件袋，雙手恭敬送到了時律麵前。

大其實心很怕，一是因為這可是時律呀，年紀輕輕就創辦了越泰集團，現在又有一個風頭正盛的西北集團，他在其中都是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人，如果不是時雅給他地址，他連時家老宅在哪兒都找不來，更別說當麵給他送文件了。

而且時雅還說，最好是早早的來到時宅堵他，肯定會堵到他的。

大五點就來時宅蹲著了，沒想到才過一兩個小時就看到時律了。

不愧是雅學姐，這都能算到。

大又張又興，完全沒有注意到時律在聽到離婚協議這四個字的時候，周突然湧出的狠戾跟殺伐氣場。

“什麽離婚協議書，我看你就是個騙子吧，你給我滾，別讓我在這裏再看到你。”阿遠是不信沈語會在這個時候給時律送離婚協議來的。

當即推著大要他快滾。

“我不是騙子，我真的是律師，我自己有工作室，而且我，我朋友沈翊是沈語的弟弟，這離婚協議真的是沈語要我送來的，還說請，請時總簽名後直接約時間去民政局領離婚證就行了，……啊！”大的話還沒說完，就被阿遠一拳打在了臉上。

而下一秒，時律就衝到了他麵前。

大又痛又怕，心裏暗道不好，這次的離婚案隻怕沒那麽好推進了，這個時總周氣場這麽狠戾，他都怕他會在這裏要了自己的小命。

“時總，我，我真的……”

大的話還沒說完，時律就從他懷裏將離婚文件走了。

他撕開牛皮紙袋，從裏麵拿出厚厚的一疊文件。

阿遠在旁邊看得揪心不已，他離得近，所以能看到時律的手都在抖，下顎線繃得如刀削一般鋒利。

“先生，太太肯定是誤會了什麽……”阿遠的話還沒說完，時律就已經把文件掃完，啪的一聲丟在了地上，抬腳進了宅子裏。

雕花的鐵門，攔不住從宅子裏溢出的絕悲傷的氣息。

砰的一聲。

鐵門重重合上，哐當一聲響，擊碎的不隻是卡在鐵門之間的碎石頭，還有很多人的心。

阿遠撿起協議，隻在後麵看到一條：“我方委托人沈語願意歸還婚姻期間收到的來自時家的一切贈予財務，我方委托人沈語隻要西北集團百分之十的份。”

百分之十的份。

這蛋的百分之十的份。

阿遠恨不得撕碎這份文件，撕碎之前時律跟桑允慈簽過的所有文件。

就是那些東西，讓時律跟沈語之間的本就純粹的變得這麽複雜。

“這位先生，這份合同您可以幫我拿去再給時總嗎？這是我的名片，時總要是簽了合同後可以電話聯係我，我過來取，接下來的事……”

“滾！”

阿遠耐著子，已經很忍耐不揍這個律師了。

但是如果他再這麽不知死活的說下去，就不一定了。

“但是合同……”

“我讓你滾，你沒聽到嗎？今天在這裏，你看到的一切，聽到的一切，要是敢告訴外人一個標點符號，我就錘你的腦袋。”

“你要相信，就算現在是法治社會，我也能弄死你，大不了一命抵一命。”

“還有。”

阿遠把離婚協議啪的一聲拍在了大的口，“帶著你的協議滾，以後要是再敢來時家說一句離婚的事兒，我也……”

“不敢了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我錯了，我真的不幹了……”大恐懼的揮舞著雙手，被阿遠摁著腦袋，絕極了。

心道有錢人的錢，也不是那麽好掙的嘛。

“如果沈翊來問你呢？你會怎麽說？”

阿遠在大耳邊惻惻的開口，聲如惡魔。

“我就說，我就說我不當律師了，我就說我不好，我馬上離開央城，我保證！”

“離開央城之前，替我做一件事兒。”

阿遠說著伏低了子，幾乎是著大的耳朵，緩緩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