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闈過後，裴善回到住倒頭就睡。

第二洗了澡，上街去采買些禮，準備中午就去陸宅。

陳安邦看見他買了一堆東西回來，便問道：“好不容易才鬆快鬆快，你又要去哪兒？”

裴善道：“我要去給我師父師娘請安。”

陳安邦詫異，他還以為，裴善會等名次出來再去。他當即問裴善道：“這次考試，你有把握嗎？”

裴善搖了搖頭：“所有題都答了，好些還是之前見過的，雖沒有十分把握，五分總是有的。”

陳安邦微微歎了口氣，之前陸雲鴻找了不試卷給他們做，的確有撞題的。

他心裏已有了六分把握，不過不敢明，見裴善隻有五分，心裏更是謹慎。

他道：“既是如此，何不等放榜了再去？”

裴善道：“放榜還有十來呢，我等不了。”

完，提著禮回房換服去了。

陳安邦也去找了董正，問問他要不要去陸宅問候一聲。

董正道：“先讓裴善去吧，他到底比我們要親厚些。”

陳安邦聽了很不是滋味，論親疏遠近，他可是陸雲鴻的表弟呢。

不過仔細想來，到底是心裏矮了一寸，不願在沒有上榜時去陸家，怕陸雲鴻看扁罷了。

然而陸雲鴻會不會把他看在眼裏都不知道，多想這些，真是無用。

陳安邦心裏清楚，可見董正不去，他便也沒有去。

裴善不懂他們那些彎彎繞繞的，換了一藍的雲水文領直裾便提著禮去了。

陸家統管門房的是秦鬆，因為他在京城住過，見過許多貴人。陸雲鴻讓他在門房坐鎮，就是怕下人們不識有貴人來，衝撞了。

裴善一來，秦鬆便迎上去道：“裴爺來了。可巧了，大剛剛還在念叨，不知你緩過來沒有，想去你來用晚膳，又怕你疲倦累得不想。”

裴善聽師娘掛念自己，心裏高興不已，笑著道：“昨兒回來就睡了一覺，今一早氣神都好了，便想著來看看師父師娘。”

秦鬆幫他提著禮，一路護送他進去，裏道：“那是應該的。”

然後又跟他了陸家宅院的大致布局，以免他走錯了路，迷到拐角去了。

王秀在星暉院裏曬太，聽裴善來了，便站了起來。

王秀見秦鬆領他進來，長高了許多，穿著單薄的春衫，長玉立的，看著倒像個大人了。

等裴善行了禮，秦鬆道：“這是裴爺帶來的。”

王秀看了，笑道：“果真是個大人了，跟走親戚一樣，還知道帶禮了。”

裴善赧然，隻道：“都是師娘吃的糕點。”

王秀道：“我知道的。”

著，丫鬟們拿進去。

王秀道：“我也不知道你考得如何，問也問不清楚。你師父在聽雨閣，我帶你過去。”

裴善連忙道：“不用了。請過師娘安，我自行過去。”

王秀道：“不礙事，我也要走走的。”

完便往前領路，裴善隻得跟上，不過一路提心吊膽的，總盯著王秀的步子看，生怕摔了。

王秀回頭，見他張得額頭都出了汗，忍不住笑道：“你這個膽子哦，以後娶了媳婦可怎麽辦？”

著，招了裴善到前麵來，跟裴善起了他外祖父。

王秀道：“我們當初上京走得急，忘記帶他老人家來了。現在想想，你科舉仕，一時半會也回不去。我尋思著往無錫送信的時候，讓人護送他京，你覺得如何？”

裴善想著師父師娘一時也不回無錫，他們不回，他自然也不回去。

而且外祖父勞一輩子，也沒好好出來走過，當即便道：“好的，都聽師娘安排。”

王秀道：“我不是替你安排，我是問你意見，你要有自己的主見才好。”

裴善聽了，憨憨地笑道：“我也是這樣想的，外祖父他老人家為我勞一輩子，出來走走也好，當是遊玩了。”

王秀笑道：“就該這樣，往後你有什麽想法，直接出來。你也是大人了，我們也不好事事都管著你，若有想不到的地方，你自己想周全了，那我們以後也不用為你擔心了。”

裴善聽後，蔫蔫的不得勁。

他有一種自己長大了，要被分出去單過的覺，便直言道：“京城價好貴，我給師娘買糕點就已經花了積蓄，現在沒有銀子了。”

王秀愕然：“啊？”

這時裴善走上前，剛越過王秀兩步，又忍不住回頭。

隻見他那一張俊臉幽怨無比，聲道：“我就是住在馬廄裏，我也不開府單過！”

王秀愣愣，腦袋轉了一圈才想明白。

隻見“噗嗤”一聲笑，等笑過以後，卻不拆穿，隻是道：“這樣啊，那我給你買宅院，用於你以後親用，如何？”

“到時候可不是你單不單過的問題，是你媳婦願意不願意和你過的問題。”

裴善聞言，苦著臉，一言不發。心想師娘果然是要把他分出去單過的。

陸雲鴻老遠就趕過來，見狀，便問王秀道：“你他了？”

王秀哭笑不得，連忙道：“我他幹什麽？他跟我什麽沒錢，不想分出去單過。”

“我就給他買個院，預備著將來給他娶媳婦用，然後他就這樣了。”

陸雲鴻道：“他不想出去就不去，我正想找個人幫我看園子呢，我瞧他就很合適。”

裴善的眼睛倏爾一亮，連連點頭。

可下一瞬，王秀把他拉開，並擋在他的麵前對陸雲鴻道：“你想都別想。”

陸雲鴻啞然失笑：“怎麽了？你又不同意了？”

王秀道：“園子裏事雜，那麽多竇初開的姑娘，你把他放進去管園子，那不是唐僧進了妖了？”

裴善轟地紅了臉，也不知要不要去了。

陸雲鴻也不著急，隻是問王秀道：“那你誰去管合適？總要找一個信得過的人才行，我還指那戲樓給我賺些己，也好給我們孩子添兩雙鞋，別等孩子將來長大，我可不曾養過他。”

王秀輕哼道：“你這些冠冕堂皇的話，我可不信。我記得上一次你就跟我沒藏私房錢，那這次的戲園子又怎麽解釋？”

“那園子是你建的，你找誰管我都不攔著，但是裴善就是不行。”

“他是專心做學問的人，不是跟著你學那些風花雪月的，再他現在學了也用不上。”

陸雲鴻被王秀一本正經的樣子逗得直笑，又問道：“那我學的那些，又都用得上？”

王秀想到他那些所作所為，不過都是哄著高興罷了，臉頰一紅，不好意思道：“用得上又如何？還不是要我給你機會？”

陸雲鴻聽後，當即哈哈大笑，眼角眉梢都是難以言的快意。

隻見他一把拉過王秀，挽著的手道：“既是如此，我曹伯來管。不過有一點，日後你可不許，我虧待裴善。”

王秀輕哼道：“你知道我不會這樣的，我想什麽你都知道，我可從不瞞你。”

陸雲鴻心裏一稟，不知是他了解呢，還是無意試探。

頓時含糊道：“那我想什麽你不知道？”

王秀停下腳步，看著他俊朗的麵容，上麵滿是春風得意。乍一看，不過是個哄媳婦得逞的人，看著人畜無害的。然而那雙深邃的眼睛卻漆黑如墨，人半點也看不。

於是回道：“我還真是不知。”

陸雲鴻知道心裏沒有異樣，當即鬆了口氣道：“不知道別的也沒有什麽要，你隻須知道，我心裏時時刻刻念著你就夠了。”

王秀嗔道：“誰知道是真是假，不過你願意，我聽聽就是了。”

陸雲鴻又被那神氣的樣子逗笑了，好像與他好一場，也不過是賞他一點臉麵罷了。

可他心裏又很清楚，即便如此，也不是誰來都會賞這點臉麵的，能給他這點優待，已經是所有的意了。

於是心滿意足，不再貧。

落在後麵的裴善跟著，低垂著頭看了看三人的倒影，不知怎麽，竟有片刻的落寞。

心想，這時的三人影子裏暫且有他，假以時日。

師父師娘邊的第三道影子，怕就不是他，而是他們的孩子了。

到那時……也不知他還能不能混一個看孩子的差事？

哎……真是越想越發苦悶了。

【作者有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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