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才轉過,朱氏突然出聲,“你剛剛答應我的,還沒有告訴我。”
“我的遠兒,他到底怎麽樣了?他在哪裏?”
“在邊疆。”方恒轉頭,“與無數邊疆戰士葬在一起。”
朱氏目呆滯,沉默著坐回原位。
眾人離開牢房,冷與黯淡同時褪去,鋪天蓋地的明亮襲來,籠罩每一寸。
“還是太好啊。”薑笙個懶腰,“一看見這大太就想睡覺。”
江老夫人忍俊不,賀家家主目稀罕。
隻有鄭如謙小聲哼唧,“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下雨天你也想睡覺。”
薑笙老臉一紅,再不好意思展雙臂,一溜煙竄進馬車裏,用車簾裹住全。
活像那個胖蠶蛹。
江老夫人最先忍不住,爽朗大笑。
哥哥們都跟著笑,賀家家主更是熱切地湊過去,“姑娘好啊,姑娘怎麽那麽好,這姑娘多大了,可有婚……”
剩下的話沒說出來。
因為他發現,所有人都不笑了,一雙雙眼睛瞪過來,帶著戒備與敵意。
還是江老夫人擺了擺手,“知道賀家為什麽那麽寶貝賀心,也就是小恒的祖母嗎?”
“為什麽?”方恒忍不住發問。
“因為姑母是我們賀家六代裏唯一的娃娃。”賀家家主眼眶含淚,“這麽多年了啊,就沒見過第二個姑娘。”
他生了三個臭小子,他的兄弟賀彰也生下兩個臭小子。
“賀大人。”溫知允突然出聲,“前陣子郡守夫人來我這裏請過平安脈,似乎有了孕。”
賀家家主虎軀一震,不敢置信扭頭。
得到溫知允重複的肯定後,再不敢耽誤,立即來馬車,“打道回府,快快回府。”
兄妹們全都笑起來,鄭如謙滿臉八卦,“賀家接納郡守夫人啦?”
“一家人哪有隔夜仇。”許默輕笑,“如果郡守夫人能生個兒,想必會為賀家的功臣。”
眾人再次哄堂大笑,隻是這笑容裏,帶著滿滿的祝福。
薑笙已經率先爬上馬車,江老夫人進去陪伴。
其他兄弟也陸陸續續坐進去,到方恒的時候,許默拽住了他,“老三,我有事想跟你說。”
能讓倆人神神的,也就隻能是囚在遠郊的王玉瑤了。
依然是高聳的院牆,厚重的鐵鏈,與拳頭大的銅鎖。
隻不過這次開鎖的人,變了方恒。
院落裏的王玉瑤依然在枯坐,明明年紀輕輕,卻已暮氣橫生。
機械地擺手臂,聽見靜也不過是冷漠詢問,“你又來了。”
隻是這次沒有許默的回應,也沒有搬的食與飲水。
王玉瑤奇怪回頭,映眼簾便是姿筆的年將軍,一襲靛藍袍將他地英姿,既有京世家公子的貴,也有邊疆戰士的烈。
此刻他站在院門口,手裏拎著沉重的鐵鏈,久久靜默無語。
他還是回來了,他活著回來了。
王玉瑤的表破裂,從木然到驚愕,從驚愕到狂喜,到最後已然嚎啕。
他還是那麽好,可已經破碎不堪。
“許大人,你好狠的心啊。”王玉瑤淒厲哭喊,“你要殺要剮隨便,你卻非要誅我的心。”
從安水郡到京,從家逢巨變到舉戈相向,昔日裏青梅竹馬淺笑的場景猶在眼前,轉眼間已是人非。
的母親翻臉無,也要跟著恨。
最後親自他離去,又輾轉至京,卻依然難償所願。
命運如浮萍顛沛流離,既不能全年的,也滿不足了年的。
突然沒那麽惦記孫家,也沒那麽惦記母親了。
這一生真的太累,總是要肩負起所有責任。
已經忘了,最初的前十年,爹爹也曾將捧在掌心,萬般寵。
“阿恒哥哥,你終於回來了。”王玉瑤幹淨眼淚,試探著靠近,“我好多年沒有見過你了,我想跟你說說話,好不好。”
回答的,是方恒滿冷凝。
“我知道你恨我當初那般迫你,我也不想解釋太多,我隻是……”終於湊到跟前,抬手拔出將軍才能佩戴的短劍。
方恒麵無表,既不回應,也沒有阻攔,似乎想看玩出什麽花樣。
王玉瑤嚐試挽個劍花,失敗以後自嘲道,“果然練武需勤,當初你教我的,幾乎全都記不住了。”
“你恨我對吧,你應該恨的。”最後看了眼湛藍的天空,與刺目的,反手將利刃送進自己膛,“你恨我吧,我本來就是罪有應得。”
單薄的鵝黃軀倒向地麵,心脈被割斷,那麽的人,角湧出鮮。
“你又何至於此。”方恒皺起眉頭,“我沒有恨過你,你做的什麽都與我無關,我隻是不喜歡你針對我的哥哥弟弟與妹妹罷了。”
如果說兩人之間有份,那麽在山坡一別,就此為陌路人。
“哦,原來是因為這個啊。”王玉瑤慘笑,“我要說因為我嫉妒,你信嗎?我嫉妒他們,可以那麽自在地跟你在一起,偏向你,而我隻能迫害你……”
大概是流出的越來越多,又或者是心髒減緩跳,的呼吸愈發急促,“阿恒哥哥,我看見爹爹了,還有姑父,他們笑著說要把我許配給你做將軍夫人,可是命運為什麽喜歡捉弄我,我做不將軍夫人啦。”
“我要走啦,去見爹爹跟姑父父母,我要告訴他們,你過得很好……”
人的惡分很多種,先天的,後天的,起因的,緣由的。
除卻部分天生壞種,多數人的惡都能追溯到起因,也許是命運捉弄,也許是生活拷打,也許是機緣巧合,也許是迫於無奈。
但人生有因就有果,做過壞事的人終會得到報應,逍遙自在的時裏也別忘了算算,還有幾天可以倒數。
如果人能夠窺見未來,纏綿病榻的天家也許不會再忽視二皇子,溫善良的賀心不會將庶子抬嫡生,瘋瘋癲癲的廖氏不會再無底線信任娘家,一念之差的王玉瑤不會再選擇方遠。
可惜誰都做不到,於是因和果還在繼續。
許默冷眼旁觀,等待方恒將王玉瑤就地掩埋後,兩兄弟驅車趕回小院。
大家都仍舊坐在院落中,沒有離開。
他深吸一口氣,三兩步走到長宴跟前,拱手道,“小五,大哥想求你一件事,你可不可以……將我派回安水郡做郡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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