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寧公主李爭鳴、西南驃騎將軍云昤、朝安郡王李準,大概就是這樣的人。
而云知意,也是。
霍奉卿終于頓悟云知意在槐陵時不肯說出口的介懷,也明白了自己當日真正混賬之。
從前他們二人之間爭鋒相對,觀念水火不容,但從不因此而對他豎起冷漠高墻。
可這一次,他犯了大忌。
哪怕他不認同甚至反對的所思所行,也不該輕率地將全盤否定。
他的小祖宗不是生氣,分明是被他傷了心。
——
明白了自己錯的嚴重,下午放課后,霍奉卿蔫頭耷腦跟著云知意上了馬車。
對于他的不請自來,云知意并沒有攆人,但也沒多熱。
整個人就那麼姿態慵懶地靠坐在車廂正中的坐榻上,似笑非笑地看著他。“做什麼?”
“我知道你在槐陵時在氣我什麼了。”霍奉卿半垂眼簾,語氣鄭重。
云知意不喜不怒,稍揚了下:“哦?”
“今日聽說了你姑姑與靖寧公主、朝安郡王的事。”然后就明白自己當日在槐陵說的某些話,對云知意來說有多混蛋。
“你說得對,原州場需要我這樣的人,但也需要你這樣的人。”
靜默片刻,霍奉卿沒有等到的回應。
于是他試探地坐到邊去。見神不改,這才小心翼翼拉起的手,輕輕在自己頰邊。
云知意面無表地看著他,強行抿試圖上揚的角。這人大概不知道他此刻的姿態有多溫馴順。簡直前所未見。
“當日是我急之下輕慢說了大錯的話,”他輕聲道,“臉給你,打吧。”
總算等到了霍奉卿真正自發的理解,云知意心中郁結一掃而空,可謂神清氣爽。
但還是故意繃著臉,沉默地端詳他。
始終不接話,也無旁的作,霍奉卿開始心慌,言卻又止。
那模樣活像個做錯事被夫子罰站,想要告饒卻一時不知如何是好的混小子。
半晌后,云知意挑了挑眉,角稍揚:“打了你,我能有什麼好?”
總算開口,這讓霍奉卿松了大氣。
他豁出去了,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等你打完消了氣,我或許還能給你吐出點象牙來呢。”
云知意再忍不住,噗嗤一笑。
看著眼前這個仿佛后有茸茸大尾在拼命搖晃的家伙,心下鬼使神差般怦然輕。
腦子一空,想也不想就倏地傾湊過去,在他上飛快一啄。
在他回過神來之前,迅速退回來坐正,后背著車壁,心跳到失序。
雙雙紅臉,四目相對。靜默的空氣中,有兩道細微但不穩的呼吸聲錯。
霍奉卿抿了抿,嘗到一點點陌生的味道。花香混在膩脂膏中,馥郁,但有些口。
不同于上回在槐陵客棧,杯口那半枚印的清甜果味。
他腦子和心跳同樣紊,一時不知該說什麼好。
云知意見他這模樣,不知他作何想,不由后悔起自己的沖來。
故作兇惡地瞪著他,臉上燙得不像話:“你、你那什麼表?”
霍奉卿緩緩揚起長睫覷向,嗓音微啞:“你下回,能不能別用這種口脂?”
云知意平日都是素面出庠學的,因今天是新年首日復課,才像別的同窗姑娘們一樣稍作妝點,討個喜氣。
“我口脂怎麼了?”有些不豫地鼓了鼓雙頰。
霍奉卿再度抿,回味似地默了片刻。接著,那赧然紅面上就漾開淺笑。“我不大喜歡這口味。不甜。”
被嫌棄的云知意惱怒,抬起腳尖輕踹他小:“滾!當我沒親過。”
第三十五章
要讓霍奉卿“當沒親過”,自然是萬萬不可能的。
他驕矜地揚起下,繃著紅臉看向車頂:“我這是不是就算被你……定下了?”
那翹起的角分明已遮不住滿心暗喜,偏要做一副不是很用的模樣。
云知意不屑地“嘖”了一聲,也紅著臉,斬釘截鐵地抬杠:“定什麼定?你我都不是輕率之人,怎麼能才親一下就定呢?這不妥,很不妥。”
心不是作假,因這人而歡喜也是真的。但這狗竹馬得了便宜都不知賣個乖,欠馴得很。
不急的,不馴到他吐得出象牙的那天,才不會輕易松口定下。哼哼。
“不妥個鬼。既還沒想定下來,誰同意給你親了?”霍奉卿倏地垂下眼簾瞪,“云知意,你不是向來敢作敢當?我是任你想親就親的?”
類似的話,在前世“是否婚”的那場激烈爭吵中,霍奉卿也是說過的。
不過那時他語氣強又冷漠,激得云知意當場反骨暴起,寧愿自認“人渣”也不肯松口允婚。
此時霍奉卿的神語氣都是有溫度的。
面紅耳赤的年且嗔且惱,連眼角那顆人的小小朱砂痣都藏著繾綣。
十足是與心上人斗氣的模樣,半點不會讓人誤解他的意思。
云知意抿悶笑兩聲,故作囂張地覷他:“哦,對不住,我一時‘狗迷心竅’,唐突公子了。既你不喜歡,還我就是。”
“還就還。”霍奉卿眼底的笑已遮不住,抬手扣住了的后腦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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