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帝都,謝絳就覺得自個兒屁疼,沒好氣的開口,“一個侍郎而已,值得小爺我去關注?”
傲得很。
徐太守想想也對,這位爺是真的爺,帝都能他眼的,怕也沒幾個,旁人眼里的青年才俊,的確在謝小公子眼里,什麼都算不上的。
徐太守又灌了自己幾杯熱茶,坐著了許久,這兩日他來回奔走,好不容易養著的一眼瞅著都快掉了……
心疼喲!
將新上的一壺茶喝了個七七八八,牛飲似的,也沒喝出個囫圇味道,就又匆匆得走了,走得急,這樣秋寒的天里,溜的額頭上一層的汗,亮的很。
謝絳的心思都在顧辭發出去的那封信上,對這位不知道哪里冒出來的青年才俊沒有半分興趣。
太傅本來在休息,被徐太守來去匆匆的靜鬧醒了,出來就看到他匆匆離開的背影,靠著欄桿問,“這是出什麼事兒了?火急火燎的……”
時歡起,去攙他,“說是表哥要來了。就這幾日。想必有許多事要安排。”
“小晟來了?小晟來了住這就好,咱時家還能委屈了他不?”老爺子哼了哼,“這才多久不見,腔倒是會打,來就來了,還提前送信讓人準備……”
“也不一定是表哥的主意。同行的還有禮部侍郎,說是青年才俊,熾手可熱的呢,提拔上來沒幾個月。”
兩句話,太傅就大約知道了。
剛提拔上來的熾手可熱的青年才俊,若非善于察言觀者,哪里也不到這樣簡單卻的差事。顯然,這位青年才俊很想借此機會在顧言晟面前好好表現表現,以求仕途扶搖直上。
太傅哼了哼,沒說話。
顧言晟這人,不管是作為皇子、還是作為外孫,太傅都是滿意的。為人低調、斂,上并沒有皇家子嗣那些個目中無人的臭脾氣,骨子里有幾分雅然淡泊,卻也沒有失了該有的棱角。
是個將什麼都看得很、都把握地恰到好的人。
來太和郡這幾年,顧言晟來過幾次,每次都在時家小住,時歡同他也算稔。太傅和其他的皇親國戚不同,除了一些公開場合,他極對為皇后的兒、為二皇子殿下的外孫屈膝行禮,反倒是總一口一個小晟的。
“這兩日讓人收拾收拾之前小晟住的院子。”太傅吩咐林叔,接過顧辭遞過來的茶,問顧辭,“最近倒是常能見著你,那案子可有進展?”
顧辭還未說話,謝絳已經笑嘻嘻走到太傅后,為太傅著肩,“老爺子,你多日未曾見我,怎的不先說惦記我了。”
“你小子整個太和郡上躥下跳無所事事也沒見你來瞧瞧老頭子我,卻平白無故得怪我不惦記你?”老爺子一把拍走他的爪子,側斜睨謝絳,“謝家一門都是些無趣耿直的,怎地出了你這麼個小無賴?”
打地自然不疼,謝絳嘻嘻一笑,爪子又回到太傅肩頭,還是沒個正形,“要是沒有我,就他們倆一個個老學究樣,您可不得無趣極了。再說,父親是真耿直,但祖父卻不是,正經耿直人能說您是臭棋簍子麼……只不過是端著呢。”
人說一句,他能說上一籮筐。
太傅笑著搖搖頭,不過這小子分寸素來掌握得極好,討人喜歡的很,不然也不會這麼上躥下跳得還能活得逍遙自在。
也是個人。
“好了,說正事。”太傅拍拍肩膀上的手,示意對方過去坐了,才說道,“太和郡的案子,老頭子我本是不愿摻和的。但看你們這來來回回地也好幾日了,才多問兩句,進展如何了?”
“哎!”謝絳往桌上一趴,不想說話。說道案子,就想起那封注定追不回來的信,就覺得屁疼。他把扇子蓋腦袋上,枕著冰涼的石桌睡覺了。
顧辭搖頭,“并無多大實質的懷疑,目前學生更多的只是猜測。徐太守派去尋那同鄉人的手下還未回來,若只是路上耽擱還好,若是……怕是就麻煩了。”
太傅點頭肯定,“徐太守大事上從不含糊,派出去的人自然是他最信任的。想來你也清楚,路上耽擱的可能很小。”
顧辭點點頭,沒說話。他的確是這麼想的。
太傅低著頭撥弄茶水上浮著的碎茶葉,意有所指,“能下手阻攔太守調查的,只怕不是什麼簡單的人。但若真有這樣一個不簡單的人,為何之前偽造自殺騙局的時候,又百出。”
“您是說……”
“山高皇帝遠的太和郡,看似偏僻,實際上藏龍臥虎……時家在這、傅家在這,關乎太子人選的姑娘在這,各路人馬自然想盡辦法手進來,不稀奇。”老爺子看得開,說著嘲諷的話,卻似乎并未放在心上。
許是,這輩子看得太多,習以為常了。
顧辭面微冷,沒說話。
老爺子的意思,他明白。犯事兒的那位,演技拙劣,但事后幫忙屁的,卻不是一個水準的。能在太守眼皮子底下手殺人,份自然也不會太低,指不定就是帝都里過來的手。
如今,太傅回朝在即,人心自然愈發蠢蠢。
有些事……該做好準備了。顧辭眉眼微闔,目寒涼。
時歡目落在顧辭的手上,那手節骨分明、指節很長,擱在折扇上無意識挲著。
自從那次買了折扇,之后顧辭似乎日日帶著,但卻沒有見他打開過一次。這季節用折扇,本就是附庸風雅的味道更多些,譬如謝絳,扇子在手,自是多了幾分風姿綽約。
顧辭卻不同。
他的雅,像是鐫刻進了骨子里,一舉手、一投足,無一不,無一不雅致。這也是當初為何時歡總覺得那折扇扇面留白最是妥當。
所以顧辭,日日帶著那折扇,又是何故?
時歡支著下頜,看著對面的顧辭,突然有些好奇。這人……全上下似乎總帶著幾分神,怎麼看都不像一個纏綿病榻四年的弱貴公子。
至,不僅僅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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