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邪門的宅子（三更）

子秋看不明白，便問姬無鹽，太子這是何意？

聽說連救命之恩的陸江江都沒去探過，風塵居的百合姑娘那邊也沒有書信，卻獨獨送了姑娘這一封。

姬無鹽斂眉淺笑，笑意卻未達眼底，深涼深涼的，“大抵，某些時刻，讓他覺得我像極了他的……故人。”

不管是疑心還是興趣，總之，如今的自己，在李裕齊那裏大約能算得上半個獵。

姬無鹽緩緩走到窗前，看著窗外月如銀輝瀉地，微微仰了臉，未覆麵紗的容沐在這月裏，宛若上好的白玉，半分瑕疵瞧不見。

細聲呢喃，“我心……甚。”餘音散進風裏，宛若古老的歎息。

……

同一片月下。

城外林之中，有數道黑影快速掠過，停在了林中一獵戶小屋的門口。林裏常有這種小屋，供往來獵戶們稍作休息，擱著一些不容易腐壞的吃食和治療外傷的藥材，平日裏鮮有人往來。

為首那人，一方紅巾蒙著臉，出的上半張臉如同醜陋的枯樹皮拚接在了一起，還能看到手法劣的針腳，斜斜穿過鼻梁，眼睛細長，左眼完好，右眼瞳孔卻是可怕的蒼白。

這樣一個人，即便青天白日之下都覺得森然可怖，莫說這深夜林之中伴著幾聲不知道何傳來的鳥聲……

便是看了太多次這張臉的手下們，也紛紛低了頭。誰也不知道常年被紅巾覆蓋的另外半張臉長什麽模樣……

“抓一個婦孺抓不到，你們同我說對方行事縝，說住去了史大夫家，平日裏又深居簡出，不好下手。那，我該讓你們抓一個手無縛之力的弱子……”那人聲線低沉，倒是意外地有些好聽，目冷冷一掃低著頭的手下們，“多久了？你們自己說，多久了？抓到人了嗎？”

“那姑娘跟泥鰍似的……您又說要抓活的……”有手下低聲辯解。

“確實……古靈怪的，而且對城中的大街小巷也太了，一個轉就不見了……”

“還有那姬家，也是古怪，一夜就跟個迷宮似的……看著不大，就是怎麽也找不著地方，邪門！”

一個抱怨了，剩下地紛紛附和，一下子打開了話匣子，起初那人還耐心聽著，漸漸地有些聽不懂了，“等等，什麽姬家？怎麽又冒出來一個姬家？”

“沈家那丫頭如今住在東郊姬無鹽的宅子裏，就風塵居那個不太麵的琴師。”

男人細長的眼危險地瞇起，語速漸緩，“你們的意思是……一個姑娘，一個琴師，你們就搞不定了？還邪門……我看你們才邪門！一大幫男人，孔武有力的男人，搞不定兩個小丫頭！倒也真厲害，還有臉活著，還有臉站在這裏同我抱怨……”

“我今日就是來告訴你們，主已經大發雷霆了，是我！替你們求，讓你們活到了現在，但若是你們還辦不好，莫說你們，就是我……也得死！”

男人俯視著聞言瞬間跪地的手下，厲聲嗬問，“可明白？！”

“明白！”整齊劃一，響徹夜空，驚醒了樹上夜宿的鳥兒，撲棱著翅膀飛走了，有風吹過，樹葉沙沙作響，很快又恢複平靜。

男人垂眼看著，蒼白的瞳孔裏，約看得到褐青的瞳孔沿著視線所落的方向移，半晌，他一聲不吭轉離去。

跪著的手下們細數著腳步聲一直到聽不見了，才倏地呼出一口氣，紛紛從地上爬起來，拍脯的拍脯，抖的抖，“嚇死了嚇死了……”

“哎，你們說，當家的這臉是怎麽回事？”

邊上立刻有人板臉嗬斥，“新來的吧？不要命了，敢背後這樣議論？走了走了，該幹嘛幹嘛去。方才沒聽到嗎，再抓不到那小丫頭，有咱們的苦果吃！”

“說起來那姬家是真邪乎，上回我在裏頭兜兜轉轉了一晚上，別說沈家小妞的門了，連大門在哪我都找不著了！可天一亮，我猛一回頭，又發現自己兒就在圍牆腳下呢……你們說邪乎不？反正那姬家我是不想去了，你們誰去誰去！”

“真、真這麽邪門？”這況著實有些滲人，加之此刻林幽森，愈發地讓人起皮疙瘩，“小五，你前幾日不是也去過嗎，沒發現不對勁的地方？”

被作小五的那個，訕訕一笑，“我、我進去沒多久，就被人打昏了，醒來的時候天都大亮了……所以……”

他了腦袋，沒說下去，但大家都聽明白了——說白了，還是對方手下留才留了條命。

這姬家，著實邪門。這是在場所有人一致的觀點。

“反正，當家的隻是要咱們抓沈家丫頭，咱們還是避開那邪乎地兒吧，莫要惹惱了人家，悄悄把咱們辦了……”

“的確是這麽個理兒。走走……時辰不早了，早些回去睡吧，明日再好好想想該如何行事。”

“回了回了……”

林之中，錯落的腳步聲漸漸遠去，周遭恢複了安靜，隻偶爾一兩聲鳥兒睡夢中的嘟噥。

月靜謐而安詳。

卻有兩人從樹後走出，其中一人好奇相問，“姬家……真這麽邪乎？”

另一人長了一張國字臉，不茍言笑的樣子看起來有些刻板，他顯然不是那麽八卦的子，聞言搖搖頭，沒說話。

對方又問，“主子這段時間似乎對姬家有些興趣，咱們……要稟告嗎？”

對方沒說話，背著手轉離開。轉之際，腰間銀白亮一閃而逝。

似是習慣了他的沉默寡言，那人也不急，幾步跟上，自顧自絮絮叨叨地，“那宅子是陛下送給主子的，你說，會不會是本來就有什麽問題，一個小姑娘家家的，哪有那樣的神通……還是去問問主子吧？你覺得怎麽樣？……哎，席安，你等等我！”

被作席安的男人仍沒有半點反應，隻加快了腳步，半晌，忍無可忍，“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