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真相”（一更）

寧修遠不忍將這個殘忍的消息告訴一本正經坐在寬大金楠木大椅裏等著自己謝恩的皇帝，不忍告訴他他珍之重之“誰也不舍得給”的凍頂烏龍，是人姑娘挑剩下來的……

於是，寧修遠隻頷首道好，“如此，麻煩張總管了。”

“不麻煩不麻煩，老奴這就去準備。三爺和陛下好好說會兒話，老奴先行告退。”說著，帶著自己手下的小太監退出了書房。

皇帝衝著寧修遠挑了挑眉，等謝恩呢。

寧修遠懶得搭理獻寶似的皇帝，靠向椅背喝了口茶，才問，“太子刺殺案，您想要什麽樣的結果。”

“嗯？”意料之中沒有等到謝恩，皇帝也不在意，前傾了子支著下頜，“真相呢？”

寧修遠掀了掀眼皮子，淡哼，嫌棄得很，“跳梁小醜自以為是的伎倆。”

陸江江真以為自己跟他一樣的傻子？會信那套百出的說辭？還站在樓梯下往上看看到了匕首？這樣的刺客能被用來刺殺一國儲君？陸家一直想著太子陣營，這點心思早就已經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

他雖未明說，皇帝卻也明白了。

當下饒有興趣地笑了笑，“牆頭草裏，倒是出了個莽漢，反倒讓朕，心生佩服了些。隻是……”

“沒長腦子。”

托著腮想了想，又問寧修遠，“你覺得呢？”

“聽說前陣子蕭老夫人子不適，孝子蕭大人請了道宗教的天師上門驅邪，這兩日蕭老夫人的子骨爽利了不。”寧修遠又喝了一口茶，慢條斯理地笑，像是八卦左相府家事般地不不慢，“城中人人都道道宗教真乃神教，爭相出城拜山進香去了。”

皇帝眉頭微挑，“這樣……會不會太明顯了些？”

“嗯？”寧修遠淡淡反問，“明旨加蓋玉璽，天下誰敢質疑？”

“倒也是。”皇帝默默頷首，“正巧，陸卿在刑部任職，就讓他去負責這件事吧。想來，若真有人質疑此事，陸卿也能應付得來。”

……

翌日一早，關於太子被刺案件就已經水落石出。刺客竟是邪教黨派道宗教的教徒，招供說是道宗教蟄伏數年隻為顛覆東堯朝綱。

聖旨一出，直接給道宗教蓋了個“邪教”的名頭，朝野上下一片嘩然。教派門徒人人自危。

有大呼不信的，說是對手安排故意栽贓嫁禍，也有事後諸葛的，說道宗教這些年不管是忍蟄伏還是拔地而起，顯然都是為了今日之舉，早就有跡可循的。

道宗教最初隻是燕京城外後山半山腰上的一個小教派，滿打滿算十來個人。數十年前，出了個天師，據說上通天道下曉人倫，既知過去能曉未來，治百病改天命。

起初無人相信，隻道江湖騙子罷了。

卻也有病膏肓走投無路的人病急投醫，沒想，真的好了……如此，一傳十十傳百，所謂能不能改天命倒是不清楚，醫還不錯看起來倒是真的。

教中天師終於從“江湖騙子”轉而為“得道高僧”，後山之上最初的那個小院落也翻新多次，比原先恢弘大氣了不，平日裏也總能收到些虔誠的信徒送來的香火錢。

但即便如此，仍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隻在小範圍被傳頌的小教派。

一直到去年下半年，道宗教突然在全國各地遍地開花，大大小小的分教遍布大江南北，自稱“天師嫡傳弟子”的分教教主更是數不勝數，道宗教一夜之間，門徒無數。

朝廷自是知曉，但兩邊井水不犯河水，加之道宗教似是刻意避嫌，門徒並不燕京城傳教，是以至今相安無事。

自今年年初開始，蕭老夫人子骨就偶不適，太醫過去看了幾回，也沒查出個所以然來，左相是個出了名的孝子，便驅車親至後山請了天師，不過似乎也是不了了之。

但左相仍多次拜訪天師，一去就是半日景，皇帝的人也沒能查出兩人在道宗教都談了些什麽，隻是很明顯，絕不僅僅隻有蕭老夫人的病。

前幾日，蕭老夫人一度病危了，左相無奈之下據說出了下策——驅邪。

倒是驅好了。

滿朝醫都沒能治好的病，給驅邪驅沒了……這才是大邪門！

自此，道宗教在皇帝這裏便已經列在了“邪教”之列，遲早都是要哢嚓掉的，沒想，時機來得如此之快。

聖心甚悅，至於真相如何……又有什麽關係呢？

……

而知道真相的陸江江，在從大理寺回到家裏之後，又等了一晚上，等到了這樣的結果，徹底病了。

陸父剛接了旨，百思不得其解，這麽重大的事怎麽會落在自己這個小小的刑部主事上，莫不是因為自己兒子救了皇帝的兒子帶來的福澤？

思及此，陸父滿麵春風地來到陸江江的院子裏準備言語恤一番，誰知，就看到了臉煞白地跟見了鬼似的陸江江。

知子莫若父。

陸父當下就覺得不對，再三盤問之下，終於是問出了真相，當下一手就揚起來了，可看著又傷又病又被嚇了一整夜的兒子，這掌卻又落不下去了。

重重歎了一口氣，“哎！”

陸江江還有些僥幸，“寧、寧修遠不是相信了嘛，再說，那刺客也招供了……”一邊僥幸，一邊尋思，自己怎麽這麽巧，隨便找了個刺客，就找了個道宗教的，也不知道是幸運還是不幸。

抬了很久的手，終於在這句沒腦子的話裏，落了下去。

“啪！”

一掌重重拍在陸江江的腦袋上，直接給拍暈乎了。

陸父對著他破口大罵，“你自己蠢笨如豬，真以為寧修遠跟你一樣蠢相信了你那套說辭？！不過是他懶得來對付你對付咱們陸家！不然你以為這差事怎麽就落到了你爹頭上了？！”

“為、為什麽呀……”

“因為他知道，老子我因為有你這蠢豬一樣的兒子，會不餘力地讓這個看起來不那麽可信的說法變得無懈可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