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夏荷本來是準備出門潑臟水的，冷不丁被喊住，一抬頭便對上兩張格外潦草的臉。

兩個大男人，頭發又長又，將臉都擋了起來，好奇地問道：“你們這是打哪來啊？”

“嬸子，求您行行好，給口水喝吧，”個子高些的男人語氣里帶著哭腔，攙扶著旁邊岣嶁著腰的矮個男人。

“我們兄弟倆，是從東邊的山里出來，想給重病的娘求醫問藥的，可誰知走了一路，神醫沒找到，我弟弟也病倒了，眼下我們兄弟二人又累又，求您可憐可憐我們吧。”

“誒呦，真可憐啊。”

王夏荷忍不住了心腸。

這三九寒天的，滴水冰，這倆孩子卻不辭辛苦，外出給親娘求醫問藥，就沖這份孝心，也得出援手。

“來，快進屋吧，屋里頭暖和。”

高個男心中一喜，農村老娘們果然好忽悠。

王夏荷轉推開了門，吆喝了一聲屋子里的胡大丫。

“大丫，快出來！”

原本虛弱地靠在哥哥上的弟弟眼神一厲，正要手，卻被哥哥死死制住，哥哥沖弟弟不著痕跡地搖了搖頭。

東屋里傳出一聲“噯”，隨后很快響起趿拉著鞋子的靜，胡大丫手里拿著一本書，掀開厚厚的門簾，“娘，咋啦？”

“先別看書了，快去你三爺爺家，把你爹喊回來，就說家里頭來客人了。”

一個婦道人家，接待倆外男，傳揚出去總歸不太好聽。

客人？

胡大丫好奇地看著出現在自家院子里的倆陌生男人。

見站著不，王夏荷催促了句，“還愣著干啥，快去啊。”

“奧。”胡大丫拔往外跑，路過那倆男人的時候，腳步突然一頓，折返回去，“我先把書本放好。”

飛快地跑回屋放下書，又一溜煙跑出了門。

王夏荷領著兩人進堂屋，邊走邊笑著搖頭，“兩位別見怪，這孩子就是太聽嫂子的話，這不，嫂子讓多看書，就白天看，夜里看，也不怕把眼睛給熬壞了，天天捧著書跟捧著什麼寶貝一樣。”

高個男正愁不知道怎麼引出話題呢，結果對方主提出來，趕接茬道：“讀書可是好事，說明嫂子是真心為好，有個這樣的兒媳婦，想必嬸子也能省不事吧。”

探守則第一條，先夸贊對方，令其飄飄然。

“那可不是，”王夏荷臉上掛著飛揚的神采，無論是誰夸家宋丫頭，都開心，“我這個兒媳婦那可真是人心善，十里八村都找不出這樣的好姑娘。”

高個男眼睛愈亮，探守則第二條，敵深，刺探消息。

“俗話說好配好男，能娶到這樣的好媳婦，想必令郎那也是人中龍，一表人才吧？”

“那可不，我這個兒子長得高大帥氣，脾好，能力強，跟我兒媳婦簡直就是絕配。”

高個男臉上出志得意滿的笑容，“不知令郎是否在家，我倒是想見上一見的。”

王夏荷擺擺手，如同打開了話匣子，“誒呀，別提我兒子了，我再跟你說說我兒媳婦吧……”

自己夸完了，就語音一頓，期待地看著高個男，似在等他接茬。

高個男角微，費勁想出幾個溢之詞，本想再把話題扯到這次的目的上，結果又被王夏荷拐偏。

一來一回幾個回合，高個男也數不清自己到底夸了這素未蒙面的農村小媳婦多好話，反正就是絞盡腦，一滴都不剩了。

王夏荷這才意猶未盡地咂咂，看他臉都憋了豬肝，突然反應過來，“誒呦，瞧我，一時說的太盡興，還忘了給你們倒水喝。

你們稍等一會哈，我去拿熱水給你們泡茶喝，說起這茶葉來，也是我好兒媳婦買的，聞著香，喝起來更香，還有那……”

又是一通吧啦吧啦，等到王夏荷終于暫時離開了堂屋，高個男整個人都有些生無可了。

矮個男抓狂地扯了扯頭發，出滿是紅的眼睛，低聲音低吼一句，“啊！我不了了！這老娘們肯定是故意的，在耍我們玩！”

他眼底掠過一抹狠，“不如一不做二不休，讓我把綁來，嚴刑供！”

“弟！稍安勿躁啊，大事者不拘小節，別忘了剛才那個小妮子出去喊人去了，打草驚蛇就壞事了。”高個男阻止。

“所以剛才我就想手，你非攔著我干什麼！”矮個男像一只暴躁的哈狗。

高個男急忙安他的緒，“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別急，不積跬步無以至千里，不積小流，無以江海。等他們一家人都回來了，咱們再一網打盡倒也不遲。”

挨個男：“……”

所以這句俗語，跟你要說的話有一錢的關系嗎？

“打盡？你們要下河打魚嗎？”

兩人正小聲嘀咕著，耳邊突然響起一道說話聲。

如同兜頭棒喝，驚天霹靂，直懾得兩人寒直立，冷汗淋漓。

王夏荷端著托盤，站在堂屋門口，笑瞇瞇的模樣，也不知道聽到了多。

高個男結結地說：“太久沒吃飯了，就想找條河打點魚吃，不知附近可有打魚的地方？”

王夏荷放下托盤，發出一聲不大不小的脆音，明明臉上的笑容那麼溫，可兩個男人就是覺森森的。

“這個季節，河都凍住了，可不好打魚，不過我家老陸可是打魚的一把好手，白刀子進紅刀子出，一尾活蹦跳的魚，眨眼就腸子流了一地，他理起跡來可快速了。”

兩個男人生生打了個寒，怎麼覺這老娘們說的不是殺魚呢？

這時，胡大丫一蹦一跳從外頭跑了進來。

手里正提溜著一條活蹦跳的大鯉魚，“娘，您看，這是爹跟三爺爺去河邊打的魚，三爺爺還說，讓您把魚切三份，一份紅燒，一份清蒸，一份放油鍋里炸了吃！”

兩個男人眼前仿佛出現自己被大卸八塊，扔油鍋里煎炸烹煮的畫面，一時嚇得心臟撲通撲通跳，怪不得都說窮山惡水出刁民，這怎麼跟想象中自己大殺四方，將對方玩弄鼓掌之間的畫面不太一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