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了多時,陸遠山終于將王夏荷背了出來。
王夏荷上穿著小翻領的正紅套裝,頭上蓋著一塊紅頭巾,新娘子到娘家前,腳不能沾地,坐轎子屬于四舊,于是就流行用獨的木車,將新媳婦推進門。
原本一路上走的好好的,鑼鼓在前邊走,嗩吶在后邊追,一行娶親隊伍,端的是熱熱鬧鬧,風無兩。
可誰知,走到老王家門口的時候,獨車突然就走不了。
“胎咋癟了?我今早剛打的氣。”借車的王大寶解釋道。
陸悍荇蹲下,手在黃土里邊了,出幾個。
“誒呀媽呀!誰放的釘子!”
聽到這句驚呼,隊伍前頭的陶蔓茹跑過來一看,頓時癩蛤蟆墊床腳,鼓起了一肚子氣。
“多活兩天你是心高氣傲,給你點你是生死難料!老王家的,你們是媽死了,還是爹下葬了,倒霉催的一家子,咋這麼缺德呢!”
陶蔓茹掐著腰,瞪著眼,指著老王家的大門破口大罵。
夏荷姐跟遠山大哥這一輩子都過得不容易,好不容易守得云開見月明,這個做妹妹的,那是打心底里頭高興。
可總有一些個不要臉的下三濫,見不得別人好,今天還非得出這口惡氣不可。
陶蔓茹罵的多臟啊,的戰斗力,那可是多實戰總結出來的經驗,一般人還真扛不住,但大家伙聽了只覺得爽快。
尤其是當陶蔓茹罵到斷子絕孫之時,老王家人終究是沒忍住,嚯得一下打開門,胡紅玉噴著唾沫星子就沖了過來。
“陶蔓茹!我艸你老母!你有病吧!你咋那麼能多管閑事呢!顯擺你長了張是吧!你敢再罵一句,信不信我撕爛你的!”
陶蔓茹不甘示弱:“喲,頭烏終于舍得出來了?還撕我的,就沖你往路上撒釘子這事,就足夠把你拖出去槍斃一百回了!”
胡紅玉冷笑一聲,“你擱這打腫臉充胖子,誰能證明是我家撒的釘子?難不就不能是掉的?就算是我掉的,那又礙著你什麼事了?路是你修的,還是地是你家的?路在我家門口,別說是掉釘子了,就算有砍刀,也跟旁人沒關系!”
“誒!你個不要臉的老貨,我倒是要看看撕爛你這張破,你還敢不敢繼續囂張!”
看來對方是準備把胡攪蠻纏貫徹到底了,陶蔓茹也懶得廢話,一擼袖子,抬腳就沖著胡紅玉沖了過去。
胡紅玉多啊,就連罵人也都是站在門口,一見況不好,扭頭就退回院子里,就跟耗子一樣,不留手,讓人想逮都逮不住。
陶蔓茹氣得要死,隔著門罵:“你個喪良心的狗東西!你還是不是人啊!在你姐姐結婚的時候使壞,地震的時候,老天爺怎麼沒把你收走呢!你給我死出來!”
胡紅玉隔著一道門,如同得到了保護符,“你讓我出去我就出去?你當我傻呢?裝什麼!你們又是什麼好玩意!新娘子不從娘家出門,卻從你這個八竿子打不著的寡婦家里出門,你們不嫌丟臉,我還覺得臊得慌!
好話都讓你們說了,壞全讓我占了是吧?那好啊,既然你口口聲聲說王夏荷是我姐,是王家人,那彩禮呢!
就算再是個克夫的寡婦,那也才二婚,要一千塊錢彩禮錢不過分吧!拿錢!把彩禮錢拿來,要不我就鬧騰得他們拜不堂!”
真是連臉皮都不要了,給黃花大閨的彩禮頂破天兩百,老王家上來就要一千,還想不想在王家村繼續呆下去了。
胡紅玉確實是不想繼續呆了,宋一家人越是風,村里人對他們家,越是橫挑鼻子豎挑眼,自己的孩子金龍跟金,更是天天挨欺負,常常鼻青臉腫,滿臟污的回來,聽著孩子哭,這個當娘的又怎麼可能會好。
反正王家村也待不下去了,倒不如搞點錢,帶著全家人去縣城討生活。
王夏荷坐在婚車上,手死死揪著大紅的婚服。
想問問胡紅玉,給老王家當牛做馬幾十年,到底是有哪點對不起,讓他們這樣折辱,既然如此,那就一塊下地獄好了。
氣得渾直哆嗦,覺眼前的世界都變了灰白。
就在這時,一只溫的小手突然握住了。
宋握了握,無聲地傳遞安,隨后面向眾人,一雙瀲滟的眸子,帶著如火般的熱烈。
“各位大爺大娘,你們也都聽到了,不是我陸家不講規矩,而是這老王家欺人太甚!
今天一大早,我就讓人來老王家說和,可他們獅子大開口,上來就要五千塊錢的彩禮,還提出了諸多要求,實在沒辦法了,這才從陶家出的嫁。
我們也不是嫌錢多,畢竟我婆母溫又端莊,就算給一萬塊錢彩禮那都是應該的,但這錢最后進了誰的口袋,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
王耀嗜賭,王冬寶嗜酒,胡紅玉天天拿錢補娘家人,給了他們就相當于把錢打了水漂,經過我公爹跟婆母的商量,大家一致決定,就把這一千塊錢的彩禮錢補婚宴,咱們要辦就風風的大辦一場!
也算是謝眾位街坊鄰居,這麼多年對我們陸家的照顧,中午,大家伙全來我家吃宴!”
這話說的實在敞亮。
原本有些上年紀的老人,還對不從老王家出嫁這事頗有微詞,畢竟打斷骨頭連著筋,一家人哪有隔夜仇,再怎麼樣老王家那都是長輩,一刀兩斷,斷絕關系實在是太冷漠。
卻原來,都是老王家獅子大開口,貪得無厭,這種人就是活該。瞧瞧人家陸家的格局,請全村人吃酒,那花的可不止一千兩千,讓人不支持都難啊!
“所以我想請大家伙做個見證,不是我們陸家仗勢欺人,而是這老王家太過分!剛才胡紅玉說了,要攪和的婚禮舉行不下去,以防萬一,我今天就把老王家的門鎖起來,等到婚宴結束之后再開鎖。”
宋看了一眼陸悍荇,陸悍荇扯了扯手中拇指細的鎖鏈,發出嘩嘩的靜,朝著老王家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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