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茴疑地著姥姥，眸中染著懵懂。姥姥像這麼大的時候？那可實在是太久遠了。

一直沉默著的裴徊忽然開口：“還不是滅國的下場。”

沈茴抬起眼睛向裴徊，努力想從他的眉眼間分辨出緒。可面遮了他的臉，夜也掩了他的眼。

老太太一怔，回過神來，皺著眉說：“不提前朝了……”

那是先帝的命令，天下人不得再提前衛。提之，殺之。那一年，不知多人在自己家中悄悄談論，亦被兵士從家中揪出來，手起刀落人頭一顆。又有多人，在那一年借機公報私仇互相揭發，枉死之人無數。

即使已經過去二十年多了，即使先帝早已駕崩不在人世。如今就算再談起，也不會有兵衝進家中抓人。可，余威仍在。無人再敢提。

先帝率兵橫掃天下之舉，實在是人中龍。開國功勳，無可匹敵。可偏偏，隻可開國，不可守國。其人實在太過暴戾殘忍。不僅是他，他的幾個兒子，不管能力如何，骨子裡的殘暴如出一轍。

一陣沉默。

半晌，老太太再度笑著開口：“來，咱們把孔明燈放飛。好好許個願！”

視線落在阿瘦放在一旁的孔明燈，愣了一下，問裴徊：“小，你怎麼隻買了兩個？”

裴徊買了兩個，自然是姥姥和沈茴一人一個。

老太太問：“你就沒什麼願？”

“事在人為。”裴徊不信什麼許願。

“不行。”老太太搖搖頭，“你這孩子別擰哈。老太婆我都這麼一大把年紀了還知道許願呢。快，再去買一個！”

老太太指了指阿瘦。

裴徊猶豫了一下，讓阿瘦留下來守著，他自己下山去買。

沈茴從石臺起，著裴徊逐漸走遠的背影。

裴徊有所，回過頭。

站在點亮夜幕的孔明燈下，輕紗拂面，擺被風吹得飄起來像是隨時就要乘風去。

裴徊著，這才品琢出幾分漫天燈火的。

·

沈茴坐在姥姥邊，一邊與姥姥說話，一邊等待裴徊回來。

“蔻蔻，我怎麼聽見下面有人尖啊？”老太太問。

沈茴長脖子了一眼，有些遠，看不清。說：“玩鬧吧。”

老太太點點頭，又笑著繼續與沈茴說話。

過了一會兒，裴徊回來了，手裡提著一盞孔明燈。

沈茴這才拉著姥姥起，一個捧著一個孔明燈，將其放飛。沈茴目追隨著逐漸升高的孔明燈。

“小，你手上怎麼有啊？”老太太問。

沈茴一怔，趕忙過去。

因為，裴徊剛剛剝了一張人皮。

裴徊瞥了一眼，著雪帕子仔細手背上的幾點跡，慢條斯理地解釋：“沾了刷燈籠的染料。”

他又接過阿瘦手裡的披風，將其展開，披在沈茴的肩上。

“夜深風涼，別冷著。”他修長的指為沈茴將領口的系帶打個漂亮的蝴蝶結。

第130章

老太太意味深長地瞧著裴徊仔細給沈茴穿披風， 在眼裡，這儼然就是一對神仙眷，天作之合！

可， 轉瞬一想， 這兩個人一個人戴著面， 一個人戴著面紗……都要遮掩自己的份，並不能正大明地攜手站在人前。一想到這裡，心裡就覺得有點憾。

抬起頭，在天幕中尋到自己放飛的那盞孔明燈， 誠心許願自己的子孫後代這些孩子們都能平安順遂， 一生喜樂。

老太太開口：“小，快， 把你那盞孔明燈也放飛， 別忘了許願！”

裴徊彎腰，提起那盞昏黃的孔明燈，慢慢將其放飛。

至於許願， 還是算了吧。

他小時候也曾跪在佛前虔誠許願， 後來發現佛祖本不理他。所以他將慈悲的佛像砸碎了。

從此隻信自己，再不信佛陀。

“許一個願吧。”沈茴忽然開口。好像知道從裴徊手中放飛的這盞孔明燈寄了一個空願。

裴徊笑笑，說：“那就願娘娘剛剛許的願能真罷。”

沈茴驚訝地著他，一雙眼睛明澈人。說：“糟了。我剛剛許的願也是盼著你的心願能真呢。”

掬了一把鉤子的眼睛裡帶著笑， 偏又皺起眉心：“平白浪費了兩個願呢。”

這一刻， 溫的燈下，向來能一眼看旁人心思的裴徊，忽然有些不準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

老太太彎著眼睛笑。

意識到姥姥在笑話，沈茴臉上一紅，趕忙朝裴徊走了兩步， 小聲詢問：“你能不能把天上的孔明燈擺出一個字來？擺一個‘安’字！”

裴徊想了一下，才明白沈茴這話是什麼意思。必然是記得他那邪功，有著隔空將拉到邊的本事。他瞥著沈茴期待的目，抬起手來。

忽然，山上便起了風。

“怎麼了這是？怎麼忽然就起風了？”老太太詫異地問。

沈茴趕忙走過去，為姥姥拉了拉領，詢問冷不冷。老太太搖頭，笑著說今天不冷，夜裡的風都是暖和的。反而因為沈茴懼寒的病，關心冷不冷。

兩個人互相關切了一番，待沈茴再次抬起頭時，滿天飄著的一盞盞孔明燈竟真的在中間擺出一個“安”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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