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年歲大了，走了沒多久，就覺得累得慌。沈茴瞧出來了，扶著姥姥在河邊的一塊石頭上坐下歇歇。

河邊有很多這樣的石頭，都是人為搬過來的，供人暫歇之用。

今夜熱鬧，都是人。沈茴挑選的這地方，因為路邊高懸的燈籠照不到，有些暗，所以沒什麼人。

阿瘦見人在這裡坐下暫歇，趕忙買了兩個很大的花燈，擺在沈茴腳邊，以供照明之用。

老太太看了一會兒遠熱鬧追逐的人群，有些慨地說：“這些年百姓的日子不好過。也就能在一些節日時出門熱鬧熱鬧。”

沈茴順著姥姥的目向遠，眉眼間慢慢浮現笑容。說：“好日子會越來越多的。”

老太太卻歎了口氣。想起今日臨出門時，瞥見婿一瘸一拐的影，想起沈家不得善終的幾個孩子。傷忽然就湧上了心頭，與傷同時湧上來的緒，還有怨憤。

說：“這樣的世道，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是頭啊！”

沈茴一怔，轉頭向姥姥。瞬間了然，姥姥定然是想起了兩個姐姐還有二哥哥。

萬家燈火，熱鬧一片，偏偏失去的人再也不能回來。

沈茴抿著，心裡也有些傷起來。可是很快緩過來，去笑著拉姥姥的手，用的嗓子去喊“姥姥”，向姥姥撒撒，哄老人家開心。

“今上實在是太不像話了！”老太太心頭髮酸，“怎麼舍得你長姐從城牆上跳下去？人人都說糟糠之妻不下堂，你長姐可是他原配的發妻啊！”

“姥姥，咱們不說這些……”沈茴寬。

“好，就算勢所迫，他怎麼就黑心到把你二姐強搶進宮中日夜待！在大婚之日強進宮去，這是人的所作所為嗎？他是個人嗎！”

沈茴張了張，不知道怎麼勸。

老太太想起舊事，心裡發苦。

“還有司禮監的掌印大太監裴徊，更是個該殺千刀的東西！”

沈茴一怔，立刻抬起頭向裴徊。

和姥姥一起坐在河邊的石頭上，而裴徊卻站在一旁，面無表地著河面上飄的河燈。

沈茴急忙說：“姥姥，人多眼雜，咱們在外面不說這些事。”

老太太順著沈茴的目，向裴徊，說：“這裡也沒旁人，隻你與我，還有小。難道這些話當著小不能說？”

裴徊微怔，有些詫異地回過頭，向老太太。

有那麼一瞬間，他想起了老東西在那些年裡掐著他的脖子，用嘶啞的嗓子飽含期盼的那一聲聲：“小珖！小珖！”

接著，長兄、母、母親、姐姐們帶著笑的語氣喚他的聲音，重疊在一起，隔了二十多年，在這一瞬間重新在他耳畔響起來。

他慢慢轉過，著老太太，溫聲說道：“姥姥說的對，都對。”

“就是嘛！”老太太皺皺眉，“那死閹人就該被千刀萬剮！”

裴徊淡笑頷首，溫聲跟著重複：“是，那死閹人的確該千刀萬剮。”

沈茴慢慢直脊背，子有一點僵。抬起眼睛，向裴徊。沉靜的眸子將複雜的緒努力著。

老太太罵過了，心裡舒服了些。接著，又歎了口氣，說：“到底只是個臣。若今上不是骨子裡的昏殘暴，怎麼可能讓下面的臣有可趁之機？這天下人啊，怕被砍頭，不敢大大方方地罵皇帝，反倒是拿一個閹人撒氣。嗐，閹人嘛，平白就比人矮了一頭……”

“姥姥別說了！”沈茴忽然大聲打斷姥姥的話。

第129章

老太太一愣， 下意識地轉頭四打量，還以為周圍有旁人在，沈茴才出聲提醒。燈火闌珊的熱鬧都在遠， 就連阿瘦也站得很遠。周圍不過他們三個人而已。難道這些話， 當真不能對小說？

老太太疑地向裴徊， 開始揣他的份。沈茴說他是在軍中當差。軍，到底是為皇家做事。

裴徊皺皺眉，瞥向沈茴，指責：“怎麼對姥姥說話的？”

沈茴張了張， 言又止。

老太太打量了一下沈茴的神， 又掃了一眼裴徊，忽然就笑了。說：“好好好， 不說這些， 咱們說些別的。不如蔻蔻與姥姥講一講，你們兩個是怎麼認識的？”

沈茴飛快地了裴徊一眼，稍微坐直了子， 輕咳了一聲， 認真說道：“有一回宮中設宴，我的披帛落了，正好落在他面前。他將披帛撿起來，畢恭畢敬送還給我。唔， 蔻蔻貌， 他盯著我的臉瞧，走了神紅了臉。從那之後時不時出現在我面前。又是摘山茶，又是送紅梅，還會時不時送些致的糖果。”

老太太認真地聽著，笑著問裴徊：“真的呀？”

裴徊認真點頭， 慢悠悠地說：“是，不僅送花送糖果，還時常雕些玉送給娘娘把玩。”

“呦，小還會雕玉吶？雕的都是什麼？玉佩還是簪子？”老太太笑盈盈地追問。

沈茴卻臉不太自然地嗔視他。

裴徊沒立刻答話，而是先將目輕輕移過來，對上沈茴的目。他說：“都是能討娘娘歡心的小玩意兒。”

“好啦，不說這些啦。”沈茴站起來，去拉姥姥的手，“姥姥歇好了沒有呀？咱們去買些孔明燈呀，一會兒要去放孔明燈啦！”

裴徊抬抬眼，向遠賣孔明燈的攤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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