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塊糕點，一塊不剩。

沈茴著空了的四個小白碟，有些緒在心裡慢慢發生了微妙的變化。知道送了親手做的糕點過來，他會吃的。可是沒有想到裴徊會將這些糕點都吃了——在說了一塊糕點一千兩之後。

沈茴出手指頭，用指腹在小白碟裡燈盞糕的碎屑上，沾一點燈盞糕的碎屑，放進口中吃。

又鹹又。

嗯，知道的。來前嘗過的。其實做了七八種糕點，勉勉強強在那些糕點裡選了這四種。沈茴後悔了。分明燈盞糕也應該刷下去。

說：“雖然這次沒做好。可是下次會進步的，一次比一次進步，總有一天我也能做出像膳房的廚子那樣味的糕點來。一年不行，就十年。到時候再做給掌印吃。”

一陣風吹來，吹落一片的海棠花瓣，落在沈茴的雲鬢間。裴徊瞥著那片海棠花瓣，說：“嘖。娘娘還是早些進益為妙。十年後，咱家是不是還活著都未知。”

裴徊拉過沈茴的手，用雪帕子給了剛剛沾過燈盞糕的手指頭，然後又將這方雪帕子折了折，慢條斯理地了自己的。

他將帕子放下，起拉起沈茴，說：“走吧。去樓上午憩。”

兩個人從這裡往前面去，要經過一大片海棠，兩個人就在海棠林裡散步了一陣。午後的風是暖的，帶著海棠花的芬芳。暖風迎面在臉頰，沈茴整個被暖著，十分舒適。

然而這種暖風，卻讓裴徊很不適。

走出海棠林後，裴徊順手撚起落在沈茴雲鬢間的那片海棠花瓣，放進口中吃了。

隨著天氣越來越熱，沈茴每日午後都要睡一會兒。回到樓上的寢屋，沈茴剛在塌躺下，就綿綿地打了個哈欠，困倦溫卷來。轉了個，很快睡著了。

裴徊因為天氣越來越熱，越來越不適，並無睡意。他倚坐在榻一端著沈茴，等沈茴睡著了，他才俯，小心翼翼拉過的左手。一邊輕輕拆開小手指上的白紗布，一邊打量著沈茴擔心將吵醒。

白紗布一層層扯下來，出被燙傷的小手指。

裴徊慢慢彎下腰，輕輕地、輕輕地吹了吹，又視若珍寶般輕輕落下一吻。

沈茴忽然嗚哼一聲，側躺的子挪著。

裴徊一驚，慌張地松了手。他抬眼去看沈茴，見角帶笑還在酣眠，才緩緩松了口氣。

第114章

蕭牧坐在書房裡， 正在給沈茴寫信。他寫了一封又一封。每次寫完了一封信，又覺得寫得不好，煩惱地將信一團扔開， 再拉來一張信箋， 重新給寫信。

被他紙團的信箋扔滿地。

這幾日， 他一直都很後悔那一日的莽撞。他思來想去，知道如今的自己本不了裴徊。他從昨天晚上開始想這封信該如何落筆。昨天夜裡，他在床榻上想了半夜， 思來想去，一無頭緒。後來後半夜他乾脆從床榻上爬起來， 來到書房，開始研磨執筆。

如今已經過了第二日的中午， 他還在跟這封寫給沈茴的信作鬥爭。

分明是一起長大的表兄妹，自小無話不談，言無忌。沒有想到到了今日，竟到了提筆要斟酌言詞的地步。

蕭牧手中握著筆，怔怔著空白紙箋。

這幾日， 沈家西門外，沈茴和裴徊相擁的樣子，魘咒般總是晃在他眼前， 怎麼都揮之不去。

天下不公，竟如此苛待。

有沒有哭？

蕭牧知道沈茴一向最勇敢。應該不會弱地哭鼻子， 而是頑強地想法子擺困境。那麼， 是不是為了更好地活著， 從而去討好一個閹人？

“討好”這個詞像一把刀子在他心上生生捅出一個窟窿。

他的表妹不該卑微地去討好一個人，而是應該被人捧著哄著，好好相待。

蕭牧又忍不住去想裴徊會怎麼對待沈茴。

宮中的閹人尋對食不在數， 有的小太監是和小宮搭伴過日子互相取暖，有的閹人卻是有了些權勢挑中貌的宮用“對食”之名，苛待大罵盡侮辱，以滿足其扭曲。

裴徊？

蕭牧握筆的手抖了抖，一滴濃黑的墨滴在雪白的信箋上，將白紙然髒了。

裴徊是什麼樣的人？死在他手裡的人，哪個得了全？蕭牧只要一想到他的小表妹和裴徊共一室，就忍不住心。

他，也曾將那些閹人們的手段用在上嗎？

蕭牧“啪”的一聲擲了筆，痛苦地抱住自己的頭。

他一不呆坐了許久許久，才重新放下手。他將弄髒的信箋拿開，又拿了一張信箋，開始認認真真地寫字。

寫著他的歉意。

蕭牧開始想，他那日的莽撞可否給沈茴帶來的麻煩？裴徊那暗的閹人可會因為他的指責，而將怒火遷怒在上？

這一回，蕭牧很快將這封信寫好。待墨痕乾，他然後又從屜裡取了藥，輕輕仔細地塗抹在信箋上。不多時，信箋上的字跡盡數消失不見。他將信箋放在窗臺上，讓暖風吹一會兒，讓信箋上的藥水痕跡消息不見，他將這封信小心翼翼地折好放在信封中。

他起，卻因為一夜未眠，又坐在這裡太久，一陣眩暈。他趕忙手扶著桌面，待漆黑的視線逐漸又了亮，眩暈消失，他快步走出去，去了俞湛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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