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徊抬眼瞥瞥天上的烏雲。他今日之所以會帶沈茴坐馬車，正是因為天氣不好，也不知道要落雪還是落雨。

前方有一老舊的破廟，裴徊抱著沈茴進去，在那裡等順年和順歲重新弄馬車過來。

破廟從外面看又小又破爛，裡面倒是乾淨正經，向來當地人還會時常來這裡上香。

裴徊把沈茴放下之後，饒有趣味地瞧著，等著沈茴蹙著眉張說話。他已經迫不及待聽講大道理。

沈茴的確蹙著眉。皺眉瞪著裴徊，問：“跳下去做什麼？”

裴徊神明顯有些意外，沒想到先問這個。他直接將疑問出來：“娘娘難道不該指責咱家殺無辜？”

“是他們要殺咱們，怎麼就殺無辜了？”沈茴一臉的莫名其妙。

裴徊默了默，再開口：“可咱家記得娘娘曾說過犯了罪，自然要按律理，旁人都沒有替天行道的權利。”

沈茴回憶了一下，自己好像的確說過類似的話？

“可是……”沈茴琢磨了一下，“他們刺殺當朝皇后，按律當斬。你為司禮監掌印，自然應該按照律法所寫，就地正法。”

沈茴再琢磨了一下，又說：“若這條律法不對，可以商榷如何更該。如今這樣寫了，自然就可以這樣做。”

好半晌，裴徊吐出一句：“書呆子。”

沈茴回過神來了，重新問：“不要繞開話題，為什麼要跳下去？就一個破扇子！”

裴徊在寺廟慢悠悠地渡著步子，目在寺廟環視。

“問你話呢！”沈茴加重語氣。

裴徊背在後的手撿起案桌上的一塊石頭，朝著自己握著折扇的手心，用力劃去。

沈茴約意識到自己這樣問，顯得自己關心他？沈茴忽然目躲閃，也不去看裴徊，聲音悶悶地辯解：“從這裡到關凌還要那樣久，本宮不會照顧自己，上沒錢，連路也不認識。若掌印當真摔死了，本宮可怎麼辦才好……”

沈茴聲音慢慢低下去。明明起先是想告訴裴徊，自己不是擔心他的死活，分明盼著這大宦摔死為民除害，只是怕他死了，自己也沒法活著走到關凌。可說著說著……沈茴莫名覺得這話說得不對勁，怎麼好像好像他死了也活不下去的樣子……

是這樣的，又不是這樣的！

不是那個活不下去啊！

沈茴正糾結著怎麼辯解，裴徊將鮮淋漓的手掌遞到面前。

他著，不肯錯過臉上任何一個細微的表變化。

沈茴呆了一瞬，才捧起他的手，眉心揪揪著。檀口微張，想說什麼，又咬了，將從心尖上沁出的心態，悄悄回去。

重新出口的話，就變了。

輕哼一聲，抱怨：“取個扇子都能把手劃這個樣子，掌印那邪功也沒學完吧！”

裴徊倒是點了頭，似真似假地說：“那邪功一共十一重，咱家的確隻學到第九重。”

沈茴在心裡合計——那邪功練到第九重都這樣厲害，若真是讓他練到第十一重，還不反了天了？這人間都不夠他折騰了。

沈茴來不及多想，低頭找自己的帕子，想要給裴徊、包扎。

然而上並沒有帕子，帕子落在馬車裡了。沈茴又想起自己的披帛，一低頭，才想起披帛也不在邊了。

沈茴蹲下來，用力去撕自己的擺。

擺，料子卻結實。沈茴用力地扯拽，拽得跑了，卻沒能如願撕破。

裴徊垂眼，目落在沈茴的手上。的小手，因過分用力，關節微微發白。

沈茴一邊繼續用力撕，一邊尷尬岔開話題：“不是說花朝節要帶我去個好玩的地方？去哪？”

“逛窯子。”裴徊蹲下來，幫沈茴把子撕了。

第82章

沈茴不敢置信地著裴徊， 裴徊視無睹的驚駭，將撕下來的子布條塞給沈茴，然後再次把手遞到沈茴面前。

他說笑吧？

沈茴心裡這樣想著， 默默接過他遞來的藍布條， 先是小心翼翼地去裴徊掌心傷口附近的跡， 然後再作輕地為他包扎。

默默將裴徊的手包扎好，沈茴剛將裴徊的手放下，轟然的雷直接劈下來。炸響之音，讓沈茴打了個哆嗦。抬頭朝窗戶去， 窗戶開了半扇。

傾盆大雨如灌澆， 嘩啦啦。傾斜的雨線灌進廟裡。

沈茴趕忙小跑著過去，費力將窗戶關上。作雖快， 卻還是讓灌進來的雨水打了上。

沈茴低頭著口，服料子不顯水漬，看不出來什麼，雙手在口，卻能到一片。

“過來。”裴徊忽然開口。

沈茴轉過頭去，就發現裴徊不知何時將廟裡的長木凳當了柴， 在廟正中生起了火。沈茴轉回頭了眼慈祥的菩薩， 才走向裴徊， 在他邊坐下來，烤著火。

不多時， 寺廟外面響起嘈雜的腳步聲。

初時， 沈茴還以為是順年和順歲過來了。可再聽一耳，沈茴便知來者不是順年和順歲。即使外面傾盆大雨， 他們兩個就算再怎麼焦急， 也不會是這樣凌無禮的腳步。

難不又是要刺殺裴徊的人？沈茴不聲地朝裴徊邊挪了挪， 靠得他更近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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