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梨在一旁說道，“媽，你可能有骨折的況，需要拍片檢查，再者就是，醫生在給你檢查和治療的時候，發現你上有個結節，也建議做進一步檢查。”

黎曉惠有些不解，“那就……檢查啊。沒檢查嗎？”

程梨站在一旁有些難以啟齒，因為作為一個兒，都已經二十六歲的兒，實在是……有些不知道怎麽向母親提及懷孕了的事實。

程梨覺得就算自己懷孕了，都比母親懷孕了，來得好開口一百萬倍。

好在有江橙在旁邊，江橙畢竟是醫生，完全有著醫生應有的冷靜和專業，直截了當說道，“因為你懷孕了。而將要做的那些檢查，全部都是有線的，有輻。所以需要得到你本人的同意才行。”

畢竟不是什麽危及生命時需要做出的搶救檢查，所以還是得征求同意再說。

隻不過，江橙這話一出，黎曉惠都愣住了，“我……什麽？”

完全懵了，眼睛瞪得大大的。

“你……”江橙準備再說一遍，程梨輕輕了江橙的手，說道，“橙子，讓我和我媽單獨聊一會兒吧？好嗎？”

“嗯。”江橙沒什麽意見，站在程梨旁，姿態其實有些拒人千裏之外的樣子。

說實話，江橙一直以來都對程梨的父母沒有什麽好。親眼看到過，程梨這些年是怎麽過來的。

心疼自己的老友，很心疼。

所以對於黎曉惠現在的遭遇，江橙的確是難有什麽同之心，甚至腦子裏總有些……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的覺冒出來。

盡管知道黎曉惠作為一個人，想要追求幸福似乎是沒什麽錯的，可是那是站在黎曉惠的立場上。

江橙不想站在黎曉惠的立場上，為什麽要站在黎曉惠的立場上去同？那誰又來同程梨？

黎曉惠想要追求幸福沒有錯，當初還是個孩子的程梨又有什麽錯？

江橙淡淡看了黎曉惠一眼，這才對程梨說了句，“我就在外頭，有事就我。”

然後才走了出去。

黎曉惠活了半輩子了，能看懂人的眼和臉，所以剛才江橙的表和眼神，看得清楚得很。

這個年輕的醫生，看不起，而且責備。但黎曉惠完全能夠理解，這個年輕的醫生究竟為什麽看不起，為什麽責備。

都是因為心疼程梨。

黎曉惠心裏說不出是個什麽覺。

隻覺得自己這半輩子，活的是個什麽……好像什麽也沒活明白，才會活了半輩子了，至好友沒一個，親人沒一個，親昵又孝順的兒也沒一個。

一個兒被自己傷害了，和自己之間的關係，疏淡得也就比陌生人親近一點兒。

另一個兒，被自己生在了這個充斥著暴力和負麵緒的家庭裏，活得謹小慎微，膽戰心驚，完全沒有一個孩子應有的天真快樂。

隔壁病床的人去食堂吃飯順便去小花園散散去了，還沒回來。

所以江橙出去之後，病房裏安靜了下來。

程梨沉默著，一時之間竟是不知道如何開口。

還是黎曉惠先開了口，“嚇到你了吧？”

程梨倏然抬眸看向，咬了咬，一時之間不知道應該說什麽，隻眉頭又皺了起來。

好一會兒才說道，“你究竟……”程梨咬了咬，問道，“為什麽啊？你究竟為了什麽？”

黎曉惠垂著眸子，淺淺笑了一聲，聽起來自嘲極了，“是啊，我為什麽。我自己也想不明白，我是為了什麽。”

程梨聽著母親這個態度，不由得有些憤怒！不止是因為看到母親遭了這樣的暴力對待而憤怒，更因為，在自己不知道的時候，母親早已經不知道遭過多次這樣的暴力對待了。

那麽多次了，為什麽就沒想過要跑呢？為什麽就沒想過要離開呢？

哪怕這，都隻是個引子。點燃程梨憤怒的，是另外一點。

程梨激道：“你不是為了尋找幸福，才離開的嗎！你嫌棄爸爸太過無趣，你覺得生活沒有任何激，就放棄了原本的家庭，放棄了我，把我丟給了向寶珍那樣的……”

但是卻說不下去了，話語在這裏停了下來，深吸了一口氣，“你的幸福呢？你若是真的過得幸福了，我或許也不會這麽生氣了。但你就為了那樣的人……你為了那樣的人……！”

程梨抬手輕輕捂住了，有些說不下去了。

黎曉惠一句也反駁不出來，在程梨麵前，沒有任何能夠辯駁的餘地和空間。

“梨梨啊。”黎曉惠輕輕拍了拍的手背，“這輩子，是媽媽對不起你，你任何時候都可以因此生氣。”

“你為什麽不走！”程梨問道。

黎曉惠臉上的表有些灰暗，“剛開始，也想過走的，第一次他手的時候……但他跪著求我。那時候泱泱又還小。”

黎曉惠說到這裏，苦笑了一下，“很可笑吧？以前我最看不起這樣的想法和會有這樣想法的人，哪裏知道自己終有一天也變了這樣的人，變了自己最討厭的樣子。”

“久了之後，想法就越來越……”黎曉惠停頓了一會兒，才繼續說道，“等到第二次第三次第更多次發生的時候，想法就陷了一種怪圈裏。”

“如果現在放棄了，之前那幾次我為什麽要忍呢？我不就白忍了嗎，那些打我不就白挨了嗎？我大兒生長在破碎的家庭裏，我的小兒又要生長在破碎的家庭裏嗎？”

“林磊說……是因為我不夠好，所以才打我，他說，因為我是嫁過人的人，讓他在外麵抬不起頭來，他說都是我的錯，所以才打我。慢慢的，有時候我也會忍不住覺得，是不是因為都是我的錯，所以我才遭遇了這樣的事，到這樣的對待。”

程梨眉頭擰得的，“他胡說！他這是想要……”

“pua我嗎？好像現在有個流行的詞就是這個吧？”黎曉惠說道，“我知道他是想pua我。”

“那你為什麽還會那樣想？為什麽還會覺得是自己的錯？”程梨不解地問道。

黎曉惠垂眸，輕輕摳著手指，聲音很低很平靜，“因為我如果不這樣想的話，就太痛苦了。我什麽都沒做錯，卻還要遭這樣的事，到這樣對待的話，也太痛苦了。我得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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