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龍頭的水已經開到最大,嘩嘩地衝著。
程梨有些懵懵地看著自己在流水下衝刷的手,還有手腕上握著那隻骨節分明手指修長的手。
手上依舊有火辣辣的痛傳來,每一波傳進腦子裏,然後又會迅速被涼水的溫度給蓋過。
但是始終無法被蓋過的,是手腕上,被左寒的手握住的覺,他的溫熨帖著手腕的皮,那麽清晰分明。
到現在都有些沒反應過來,自己怎麽就手去接那個烤盤了,這不是瘋了麽?但當時心裏的想法確實是……
“那可是剛剛從烤箱裏出來的烤盤!你居然空手去接?”左寒素來淡然的聲音裏,難得的帶了幾分嚴厲,“你當自己是什麽鐵砂掌嗎?你在想什麽?”
也難免有了些責備。
程梨沒有說話,察覺到的沉默,左寒的眉頭皺了皺,大概自己的話太重,於是他薄輕抿兩秒,問了句,“還疼嗎?”
程梨沒做聲,輕輕點了點頭。
左寒就繼續握著的手腕,將的手放在水龍頭下麵衝著。
然後,就聽到了輕輕的聲音,“我在想……”
“嗯?”左寒沒反應過來,他剛才已經在思考家裏有沒有什麽凡士林油紗之類的,可以臨時理燙傷的東西了。
所以聽到程梨驟然開口,沒反應過來,隻發出了一個疑問的音節來。
程梨繼續道,“……我在想,要是那一盤餅幹掉到地上,可就太浪費了,好不容易烤好的南瓜子曲奇餅幹。”
程梨側目看向他的眼睛,彎眸笑了笑,“你不是說喜歡南瓜子麽?”
左寒的微微張了張,在這一瞬間,卻是什麽都說不出來。
不要說責備了,他就連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他手從口袋裏拿出手機來,很快撥了個號碼出去。
隻響了兩聲,那頭很快接聽了。
左寒的聲音冷靜,有條不紊地對著那頭吩咐著,“你現在去燒傷科那邊,給我拿一些置燒燙傷的東西,凡士林油紗和一些其他的藥品,然後問問他們老鄒,燙傷了要怎麽細致理,目前還在衝水,看起來應該還沒有起泡。”
左寒邊說,又邊彎湊近了幾分,仔仔細細地看著程梨的手。
不知為何,程梨看到他這般認真的樣子,隻覺得好像,手沒有之前那麽疼了似的。
也說不上來是為什麽,就好像是……察覺到被認真對待了。心理上就覺得疼痛好像沒有之前那麽明顯了?
當然也很有可能是因為持續衝水的效果。
左寒繼續說著,“嗯,對,然後送來我家,碼我等會發給你,你直接上來就行。”
左寒說完掛了電話,馬上在屏幕上按了幾下,大概是把門碼發了過去,然後才把手機放回口袋。
程梨回過神來,問道,“還要這樣衝多久啊?”
“繼續衝,衝到痛不明顯了為止。”左寒道。
程梨想了想,小聲說道,“那我自己衝就行了,你不用這樣陪著。”
程梨看著他也落在水流下麵的手指,“你等會手指都泡發了。”
左寒皺眉看一眼,“我又不是什麽銀耳,什麽泡發……”
程梨忍不住笑了起來,“我是說……就是手指泡水久了,起那個小皺皺了。”
左寒的眼眸和角似乎不經意的很淺地彎了一下,聲音雖說依舊很平靜,但卻有了些開玩笑的意思,“小皺皺?等會你手可能就要起了小泡泡了,就別賣萌了。”
程梨忍不住噗嗤笑了一聲,但不得不說,心倒是好了不。
輕輕歎了一口氣,忍不住問道,“這麽晚了還讓人送藥來,會不會不太好?”
“又不是天天讓人送,這裏十萬火急的,等不了。”左寒說道。
程梨想了想,看了一眼摔在地上的烤盤,目裏出幾分可惜的神來。
剛才雖然及時用手去接了一下,但因為太燙了,還是迅速鬆開了。
不過,倒也使得原本差點要斜著下去的烤盤,變了平行落地,等於是平平的哐一聲砸在了地上,雖然也有一些餅幹從烤盤上,彈到了地上。
但起碼也還有一半的餅幹還活在了烤盤上,但就是絕大部分都不怎麽完整了。
曲奇餅幹這種東西,又香又,於是合並而來的,就是又脆。
那麽脆,這一摔,基本都死無全了。
程梨喚了他一聲,“左寒。”
“嗯?”
“我自己衝水就行,你可不可以幫我把那些餅幹撿一下?掉在外麵的就不要了,烤盤裏麵的雖然難看,應該還能吃。”程梨說道。
左寒看了一眼那個剛才差點沒把手給燙的烤盤,心不太好。
但還是囑咐了一句,“你繼續衝水。”
然後拿了個盤子,蹲下去將烤盤裏的餅幹撿到盤子裏。
香味簡直都要直接打他腦殼了,左寒撚起一塊,送進裏,香甜香在裏彌漫,還有南瓜子的香脆和餅幹本的脆。
非常好吃!也不會太膩。
程梨笑著問了句,“好吃嗎?”
聽到左寒輕輕嗯了一聲,然後就看到這個男人,盯著地上的餅幹,似乎在思索著什麽。
下一秒,就看到他迅速把烤盤裏還活著的餅幹撿進了盤子裏之後。又拿了個封袋,把烤盤旁邊的那些陣亡的餅幹全給撿進去了。
程梨瞧得目瞪口呆的,還不等多說什麽呢,左寒已經站起來了,走到烤箱旁邊,轉眸問,“烤多久?工序不複雜的話,我來弄吧。”
程梨彎眸笑了起來,聲音裏都帶著藏不住的笑意,“好。不複雜,你弄吧。”
不急不慢地告訴他要烤多久,看著左寒在烤箱上調好時間之後,又告訴他要怎麽準備下一盤,“麵糊都是夠的,江橙喜歡吃腰果,嘉覓喜歡吃榛子,腰果碎和榛子碎都在旁邊的袋子裏,往好的麵糊上放就可以了。”
左寒看著旁邊的腰果碎和榛子碎都是現的,就是那種買來就已經是搗好了的堅果碎了。
再想到先前在外頭餐桌上看到的那一堆南瓜子殼兒。
就問了一句,“南瓜子沒有直接的南瓜子仁賣麽?”
“有啊,但沒有提前準備,你不是想吃麽,正好有一包南瓜子,我就一顆一顆剝出來了。”
左寒定定看著,然後,程梨看到這個男人的眼眸彎了起來。
他笑得……很好看。都有些怔了。
左寒覺得有些不可思議,有的人,為母親,卻連接他的求救電話,都不耐煩。
而有的人,卻因為他隨口的一句話,頂著瞌睡打著嗬欠,給他一顆顆地剝出南瓜子仁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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