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王來歸來,卻知道不能惹到顧遠蕭,眼看他是真的張這個妹妹,頗為憾地聳了聳肩,去抓桌上的果吃。
顧雙華規規矩矩地坐著,對大哥多還是有些懼怕,這時見他還帶著醉態,想開口問他們要去哪兒,卻還是忍了下來。
總歸是跟著哥哥,便覺得安心。
于是偏頭去看窗外,街上熙熙攘攘,花燈照的白夜如晝,京城的小販難得遇上這樣的好時候,各個賣力吆喝,守著攤子如上戲臺打擂,你方唱罷我登場。
顧雙華著窗框,興得臉都泛紅,從小就極上街,如今只覺得什麼都是新鮮的,花燈、面、糕餅、糖人……看的了迷,并未發覺馬車已經越走越慢,仿佛是等著讓細細觀賞。
顧遠蕭吩咐完車夫,目轉回時發現信王正瞪大了眼看著他,然后發出“嘖嘖”兩聲驚嘆。
他以往只知這兄弟向來不解風,哪怕被他拉到風月場,也只是喝酒聽曲,將那些投懷送抱的人兒視作桌椅擺件一般。
想不到,他也有這般細心溫的時候,只可惜他這妹子,癡癡只看著窗外,半點沒發覺哥哥的用心。
馬車一路駛到湖邊停下,顧雙華總算收回目,豎著耳朵聽他們談論,才知這里有一湖心島,里面建了座做醉月軒的酒樓,酒樓四面環湖十分清凈,又能瞧見對岸繁華,是京城的達顯赫慣常來的地方。
湖邊停著迎接客人的畫舫,顧雙華生怕怯,一直低頭跟在哥哥后,誰知顧遠蕭步子突然一頓,回頭看了一眼,然后沖船夫道:“等一等,我還有些事要辦。”
顧雙華不明就里地頓住步子,連信王也有些不著頭腦,可還沒來得及喊一聲,顧遠蕭已經策馬而去,等回來時,手里多了個糖人,拋進懷里道:“方才見你看的不愿轉眼,收著玩吧。”
顧雙華怔怔捧著手里的糖人,方才見這個糖人做的巧,確實是多看了兩眼,怎麼也沒想到哥哥會留了心。
很想說,自己已經過了玩糖人的年紀,可角還是止不住地往上揚,一直到坐上畫舫,生怕被兩人笑話,趕掐著自己的手背,自己別再笑得像個傻子。
因為兩人是客,一進門就被帶進了包好的上房。顧遠蕭又了一壺酒,歪靠在榻上和信王閑聊,顧雙華始終安靜地坐在一旁,頗為自得地盯著外面臺上的歌舞,若是發現他們壺里的酒不夠了,便喚來小二為他們加酒。
信王邊飲酒邊瞇眼看,突然明白為什麼顧遠蕭對這個妹妹如此寵,就像獨自開在水中的青蓮,明明可以妖艷張揚,卻默默收著朵兒,不作態、不顯擺,靜靜坐在那兒,就總能讓邊的人覺舒心自在,
顧遠蕭原本在宮中喝得就有些醉,這時被信王有意無意地又灌幾杯,便覺得十分上頭,臉頰微紅,手肘撐在桌上輕按著額頭,將眉心擰的。
顧雙華見他臉可怕,忙走過來擔憂地問:“大哥,你很不舒服嗎?”
顧遠蕭抬頭想安兩句,可面前的景都被攪一團,連的臉也看不清,令他十分焦躁,放在桌案上的手指用力屈起,整個人都散發出戾氣。
信王生怕他待會發酒瘋把桌子給掀了,忙對顧雙華道:“里間有床榻,你扶他過去歇一下吧。”
顧雙華去將哥哥扶起,可顧遠蕭醉的不輕,只將半邊子靠著,就有點不會走路了。
幸好那床榻就在隔間,顧雙華滿頭大汗地將人給扶進去,可扶他躺下時實在沒了力氣,手上勁兒一松,顧遠蕭子就歪歪斜斜往下倒,后腦重重給撞到了瓷枕上。
顧雙華嚇了一跳,忙俯下去,用快哭出來的語調問:“哥哥,你怎麼樣,沒撞疼吧?”
顧遠蕭倒沒覺得多疼,只是腦中越發暈乎,再凝起目時,發現的臉離自己極近,眼角染一酡紅,濃黑的羽睫微,杏眸里仿佛盈著一汪清泉,未束起的青帶著玫瑰頭油的香氣,飄飄散散,掉落到他的眉上、眼上、間……
他瞇了瞇眼,突然手按住的后頸,拇指不輕不重地在那豆腐似的上挲,鼻息有些灼熱,啞聲問:“今年多大了?”
顧雙華覺得哥哥這醉態太可怕,嚇得舌頭都不太利索,道:“下……下個月及笄。”
顧遠蕭微皺了下眉,結滾了滾,然后總算松了手上的力道,翻過去對著墻,按著額角道:“還不是時候,不是時候……”
顧雙華按了按跳的心口,也不知他所說的“不到時候”究竟什麼意思。
但總覺得喝醉了的哥哥和以往矜貴清冷的模樣很不同,活像要把吃了一般,于是趁他鼻息漸沉之時,趕提著擺溜了出去。
可躲了頭狼,外面還坐著只狐貍。
信王見出來,笑瞇瞇攬了只酒杯過來,斟滿了遞過去,道:“既然你哥哥醉了,就由三小姐陪本王喝杯酒吧。”
顧雙華嚇得連連擺手:“我不會喝酒。”
信王一瞪眼,故意板起臉孔嚇唬:“本王親自給你斟的酒,你竟不喝嗎!”
果然小姑娘不經嚇,一臉為難,拎著杯子閉眼輕抿了口。
出乎的意料,這酒的味道雖有些辣,但喝下去是燙的,暈乎乎,勾著抑多年的那些緒,一腦地往外翻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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