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6章人已去，曲未盡

元江縣的大街上，陸老教頭在前頭走著，蕭玉之在後面跟著。

這兩天老教頭的腳忽然利索了，子也忽然朗了，好似病痛都開始離他而去，只是他這兩天的行為卻十分令人不安。

但再怎麼也是師父的吩咐，蕭玉之只能陪著幫著。

「呦，老教頭出來了，許久未見了啊！」

「哈哈哈哈哈，是啊，許久未見了！」

「老教頭，您子骨朗了啊？」

「還能找人比劃比劃呢！」

街道上時不時就有人和老教頭打著招呼，後者也一一回應。

看到老教頭這子朗地在街上逛著，打招呼的人也發自心地出笑容。

和易書元不同，陸老教頭自在元江縣紮之後，在這已經呆了快三十年，縣中各個年齡層認識他的人可太多了。

很多人只要一看那背影就能認出這是陸老教頭。

以往有時候縣衙有些個衙役可能做出一些仗勢欺人的事，那麼去找老教頭比找縣令還管用，畢竟縣衙諸多衙役，理論上都能算是老教頭的徒弟。

哪怕是以前還在元江縣時，帶藝歸鄉的楊平忠楊捕頭，也十分敬重老教頭。

很快，老教頭就到了一家扎紙店，店家也是花甲老人，看到老教頭也是拱手問好。

「哎呦，是陸老教頭啊，好久不見了！」

「許久未見了，我來定點東西。」

「哎哎哎，您說您說，我記著呢！」

店家從櫃枱出來，紙鋪開筆沾墨，而老教頭走店裏四下看了看，便直接報了起來。

「紙人紙馬之類的就不要了，香燭之則不能，對了，這能定壽吧，多久能好？」

「哦，快得很，只要是您定的，三天就能都搞定，對了老教頭，您是為誰定的，壽雖然寬鬆但還是得了解個大概格的。」

聽到店家的問題，在殿看著東西的蕭玉之看了過來。

老教頭咧一笑。

「和我格差不多，就照著我的樣子做就行了，來來記別的東西，香燭、紙錢、招魂幡」

店家也來不及說什麼，老教頭報得快，他自然只能趕記錄。

到後麵店家也幫著老教頭一起探討喪葬之事的準備還有什麼缺。

「師父，您這」

蕭玉之想說什麼，就直接被老教頭打斷。

「你們年輕人不懂這些事，記著點，別出了差錯，衙門的兄弟也可以幫襯一下.」

蕭玉之只是皺起眉頭似乎言又止。

等出了扎紙店的時候，蕭玉之手中也已經提了一堆東西，剩下的則是等店家做好送家裏去。

扎紙店的老店主在鋪子門口著遠去的老教頭一行，不由生出一種奇怪的覺。

「老教頭他不會是在給自己買吧.」

這兩天，老教頭不只是買各種東西準備後事，也逛遍了整個元江縣城。

十天時間，蕭玉之和關係較近的一些衙門衙役心中越來越不安，反倒是老教頭一直是平常心。

只是到了第十天上午，在鳴的時刻，老教頭早早就起床了。

但他坐在院中左等右等，等不到該來的隊伍，人也開始不安起來，總覺得不得勁。

「師父，吃點早飯吧？」

「唉！」

蕭玉之端來了白粥鹹菜，老教頭吃了一些就站了起來。

「師父？」

「不行了，走，咱們去縣衙！」

「這麼早啊？」

蕭玉之驚愕一聲，這會可以說天都還蒙蒙亮呢。

話雖如此，蕭玉之心中卻是莫名高興，因為這段時間師父老說「一旬之日一旬之日」，搞得蕭玉之天天睡不著，今天就是第十天，但師父既然要出門，那太好了！

這是一種對「一旬之日」最好的打破方式。

師徒二人很快出門，沿著悉得不能再悉的道路去往元江縣衙，街道上行人很，攤販也沒幾個，而老教頭的步子很快，甚至健步如飛，讓蕭玉之不認真點都跟不上。

元江縣衙的校場上，石生和灰勉你追我逃在這玩得不亦樂乎。

易書元一手持扇，一手負背，看著遙遠東方天際的一抹紅霞。

很快陸續有腳步聲傳來，元江縣的衙役們亦如多年的習慣一樣，紛紛開始來校場作訓，習武健。

「唉，你是誰，怎麼在縣衙校場，伱怎麼進來的？」

有衙役沒發現遠玩耍的石生，但看到易書元站在那，不由快步走過來詢問。

易書元轉頭看去，是一個面生的年輕人，不過易書元還沒回答，很快就有眼的過來了。

一名快班的捕快看到遠遠看到易書元站在那的樣子就覺得有些悉，縱然是十幾年過去了，易書元在縣衙中的獨特形象還是在不人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的。

雖然開始沒想起來，但到了近，這名捕快立刻就意識到眼前的人是誰了。

「您是.易先生？」

「哦，是王小哥，沒想到你還認得易某！」

十幾年過去了，曾經的在校場上還取笑過易書元的漢子，如今也顯出更多滄桑。

易書元一眼就認出來者是誰了，而聽到易書元的話，後者頓時激起來。

「真的是您？我怎麼會忘了呢，當年您可是把我也寫縣誌了呀！喂~~~你們來看看是誰來了~~~易先生回來了~~~~」

縣衙一些個老兄弟聽到這話，頓時跑了過來，也讓一些年輕人好奇之下紛紛跟了過來。

「真的是易先生！」「還是當年那樣子啊！」

「易先生是要回縣衙任職麼？」「先生您這些年去哪了啊？」

一大群人圍著易書元七八舌地問著，年輕人也向著老人打聽著易書元的況，也有一些則恍然大悟，顯然也曾聽人提及過易書元的大名。

就如當年易書元被一群人圍著的時候那樣，老教頭也是在這種況下來到了校場，也是出幾分好奇。

好熱鬧啊

「什麼事吵吵嚷嚷的啊？」

老教頭一句話，讓易書元夢回十幾年前，口氣神態和聲量，和當年那句話一般無二。

人群散開，都看向後，這下不只是衙門老兄弟，年輕人都顯出幾分激。

「老教頭！」「教頭來了——」

「教頭您好了？」

「真的是教頭，好久沒見教頭來校場了！」

「教頭！易先生也在這呢！」

老教頭子都沒有那麼佝僂了，須過來，看到易書元似乎都沒什麼意外的覺，只是拱手行禮道。

「原來先生在這啊，您似乎知道我今天要來？」

「易某久未歸鄉，只是也正好想來看看！老教頭今日來考教他們武功麼？」

易書元一邊回禮一邊笑問，而老教頭則擺擺手。

「子骨不住咯，看他們打打拳就好，你們這個兔崽子還吵嚷什麼，還不快練拳！公門拳，給我練二十回！」

「哈哈哈哈.」「走走走，弟兄們，讓教頭看看我們這陣子有沒有懶！」

衙門這邊二三十個衙役紛紛開始列隊，今天易書元回來，更關鍵是老教頭也在，一個個格外興。

老教頭站了一會覺得手向了腰，臉上驟起眉頭。

蕭玉之見此趕忙跑向校場一側的小屋，從裏面搬出來一張藤椅，扛著跑回老教頭邊。

「師父，您坐！」

「唉！」

老教頭也不強撐了，就坐在了藤椅上，而易書元也來到了他邊。

「可惜楊捕頭和一些個老兄弟不在這，否則就是當年景象了。」

易書元這麼說著，老教頭卻笑了。

「還是有些不同的。」

當年邊沒有蕭玉之，也沒有那邊裝模作樣學著衙役一起打拳的石生。

校場中央，易書元口中的「王小哥」已經為新的捕頭，此刻他大喝著罵。

「兔崽子們都沒吃飯嗎，讓老教頭都看困了，打得賣力一點——」

「是！」

「一！」

「一——」

「二！」

「二——」

今天清晨的元江縣衙校場，衙役們作訓之聲喊得震天響！

也是在這種靜之中，老教頭臉上出笑容，卻越來越睏倦，不由得慢慢閉上了眼睛。

「陸信.你的時候到了.」

一個聲音在邊響起，老教頭就像是從睡夢中醒來，尋聲向一側，卻見有一些打扮略顯特殊的差人站在旁邊。

為首的一名差人頭上戴著那種四方高帽，上面還寫著「日巡夜不巡」幾個字。

「請隨我們去往司吧！」

孫恆看了不遠的易書元一眼，隨後拱手向著老教頭行了一禮，等候著老教頭起。

校場中，衙役們的練聲依舊不絕於耳，而此刻的老教頭站了起來，了一眼周圍，看向蕭玉之，看向校場，也看向易書元。

「好吧，是時候了。」

「請！」

差並沒有用勾魂索，而是撐開了庇傘，帶著老教頭一步步走向了校場外，只是忍不住又回頭看向校場。

這一刻，易書元抬眼來，向著老教頭微微點了點頭，這讓老教頭心頭一驚。

「這易先生能看到我？」

孫恆此刻倒也不瞞，笑道。

「老教頭有所不知，這易先生號易道子，乃是仙人啊！請吧，勿要留世了！」

「是仙人啊.」

老教頭走了，校場上練的人還渾然不覺。

蕭玉之原本認真看著衙役們練，只是忽然覺得有些異樣，低頭看向藤椅，卻見師父已經閉上了眼睛。

「師父，您睡著了？師.」

蕭玉之的話頓住了，也開始微微抖起來.

「人已去，曲未盡，節哀吧！」

易書元嘆息著在邊上這麼說了一句，也印證了蕭玉之心中的猜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