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嫻見到明錚站起來，從廚房笑意盈盈出來，“再坐會吧，吃過中飯再走。”

“不了，”明錚婉言，“公司還有事要忙。”

範嫻將明錚送出門口，回來時見到傅染還坐在原位，走過去，“小染，明錚的意見你不妨考慮下。”

“您都聽到了？”

“媽還是尊重你自己的選擇，畢竟婚姻不是兒戲。”

傅染心裏很，“您讓我再想幾天行嗎？”

遇事從來都冷靜，且幹淨利落，可關係到一條人命，不得不變得畏首畏尾。

王絮婷打電話給尤應蕊時，正在做容，王絮婷直罵都什麽時候了還有這心思。

尤應蕊匆忙結束後回到車上，“我也心急，可沒辦法，孩子又沒生在我肚子裏。”

“那你等著給人當後媽吧。”

尤應蕊心有僥幸，“其實也不一定，佑說他不喜歡孩子。”

“你傻，”王絮婷直指要害，“這不是喜不喜歡的問題，是他確實存在著，我這段日子都有注意傅染，似乎真有心要把孩子生下來。畢竟是三的親生骨，他能放任不管嗎？還有你婆婆，天天嚷著讓你趕生孩子，這件事要被知道，我看你還怎麽！”

尤應蕊也意識到事嚴重，“那我該怎麽辦？”

“就像你說的，孩子在傅染肚子裏，唯一的辦法是讓自己打掉。你就明明白白告訴，別妄想用孩子來複合，打斷的念想，或者這樣……”王絮婷低聲音，在電話那頭說出句話來。

傅染把車開出家門口，尤應蕊經過上次的事後沒敢再去傅家，把車停在五百米外，見到傅染的車出來，打了個方向盤，傅染一腳急剎車還是差點撞到尤應蕊的車尾。

尤應蕊快速下了車，幾步走到傅染車旁，“我想跟你談談。”

“我跟你沒什麽好談的。”傅染眼睛目不斜視盯向前。

尤應蕊抬頭向傅家的方向，那個家很難再回去了，知道，“傅染，別以為你的心思我真不懂，我們結婚典禮當天你鬧那麽一出給誰看？還有，你懷孕了吧，還不死心嗎？”

傅染沒想到尤應蕊會知道這件事，“我想怎樣與你無關。”

“怎麽跟我沒關係？”尤應蕊站在車窗前，“你懷的孩子是我丈夫的。”

“孩子是我自己的。”傅染盡管知道這句話很牽強，但真是不想再跟明佑扯上毫的關係。

“你有沒有問過我們，我和佑想不想要？”尤應蕊彎腰，眼睛同傅染直視。

垂在側的手不由握，“我沒打算讓他知道，至於你，大可裝聾作啞，你們過你們的幸福生活，各自最好老死不相往來。”

“好一句老死不相往來，”尤應蕊話帶譏諷，“可你們之間有個孩子，真能做到像你所說的嗎？”

傅染啞然，卻也覺深深的無奈，是自己給了尤應蕊尋上門的理由。

見說不出話，尤應蕊乘勝追擊，“況且，佑要孩子不用你給他生，”手掌按向腹部，“傅染，我也懷孕了，你說，他會接一個私生子呢，還是一個婚生子？”

傅染視線隨著尤應蕊的手落到小腹上，心裏還是無法做到自己以為的平靜，揚起角，站直了子，“傅染，我也是為你好，佑他最痛恨趙瀾母子，你知道他對私生子三個字有多敏了？”

傅染冷笑，“用不著你時刻提醒，要真為我好，你也不會跑這一趟。說到底還是怕我孩子生下來對你不利，這是我自己的事，你無權幹涉。”

態度盡管強，但到底是沒有底氣的。

尤應蕊是明太太的份擺在那，隨時都能借此刺一下。

傅染發引擎，緩緩升起車窗，“讓開。”

尤應蕊在臨走前不忘補一句，“你要找佑的話，隻會自取其辱。”

由於前路被尤應蕊的車攔著，傅染不得不轉方向盤，車子往尤應蕊方向去，趕避開，瞅著車尾喊道，“你真歹毒，想撞死我的孩子是不是？”

傅染眼睛定格在後視鏡越漸小的人影上，收起視線，心裏泛起的酸令頓生鬱結。

這才開始，倘若現在連這些都不了，以後還要怎麽辦呢？

多麽諷刺，跟尤應蕊前後懷孕，勢必，生出來的孩子要遭遇完全不同的待遇。

傅染以前從來不管流言蜚語，覺得長在別人上，可現在不一樣，孩子盡管還未出生，那種拚命也要保護他的意識卻已經很清晰了。

吃過晚飯傅染早早上了樓，陳媽在廚房將煮好的綠豆湯端出來，分開一碗放冰糖準備端上樓。

範嫻從沙發上起走過去，“我來吧。”

“是。”

範嫻端著小碗一步步走上二樓，並未直接去傅染房間，而是推開主臥的門。

從梳妝臺的屜找出個藥盒，手腕抖地將白藥丸摳出後放綠豆湯。

用匙子攪拌，直到確定藥丸完全融化後範嫻才端著它走出房間。

傅染安靜地倚在窗邊，兩手抱在前，窗外的風揚起簾子一角，過耳畔帶著意，才接過尤柚的電話，這些日子尤柚每晚都會定時打的手機，有時同講講網上搜來的笑話，有時也會說說哪部正在熱播的電視劇節。

門沒關，範嫻放輕腳步直接走進去。

傅染垂首盯著自己的腹部，心裏的堅決轉為矛盾，想留下孩子，卻不想這孩子跟明佑有一點瓜葛。

也清楚地意識到，隻要孩子在，跟明佑之間就不能做到斷個幹幹淨淨。

“小染。”範嫻走近，傅染肩膀輕聳下，拉回思緒後扭過頭，“媽。”

“想什麽呢？這麽出神？”

“沒事，就想站在窗邊吹吹風。”

範嫻手裏端著綠豆湯，“也不怕熱，我懷你的時候最不了熱。”

傅染臉向牆壁，範嫻垂首了眼手裏的碗，“陳媽才煮的綠豆湯，趕喝一碗。”

“我喝不下。”傅染嚨口還覺得難，“您端回去吧。”

“你最近都沒怎麽好好吃東西，人也瘦了，瞧角的這個小泡全是上火的原因，趕喝了去去火。”範嫻話音剛落，便將手裏的碗塞到傅染手裏。

拗不過，隻得點頭，“好。”

傅染用匙子攪拌幾下，範嫻眼睛眨也不眨盯著的作。

“媽，一般是不是三四個月會有胎了？”

冷不丁會冒出這樣的話，範嫻避開視線，“因人而異吧。”

“哦。”傅染注意力再度回到手上，舀起一匙子綠豆湯湊到邊。

傅染的一係列作在範嫻眼裏被刻意放慢，其實是很自然的事，印著青花的湯匙已經要到邊。

範嫻猛然想起傅染跟說過的話，盡管在外漂泊二十年，卻也虧得這份緣關係在，才讓能夠重新回到傅家。

對傅染的母已經缺失了二十年，前二十年，對尤應蕊極盡寵，這份習慣使然的，令傅染回到傅家後也沒能好好到本該屬於的家庭溫暖。

說到底，範嫻還是覺得有愧疚。

傅染沾到綠豆湯，幾乎沒做考慮，也來不及給範嫻考慮，手啪地拍掉傅染手裏的碗。

清淡的綠豆湯所幸是涼的，一路從傅染前掛到上，雙手張開保持著端碗的作，神錯愕，眼裏布滿不解，“媽？”

範嫻眼眶噙淚，半碗綠豆湯灑在手背上，右手垂至側，另一手撐住桌沿，“小染，媽倘若替你做了決定，你是不是要怪我一輩子？”

傅染見範嫻滿臉哀戚傷心絕的樣子，陡然能猜到是怎麽回事，傅染腳步怔怔往後退，背部抵著旁邊的實木書架，哪怕已經退到絕路，卻還是拚命想要往後。

範嫻蹲到地上，無助地聳雙肩，人前尊貴雍容的樣子哪裏能見，“小染，這個孩子真留不得，他會毀掉你一輩子的，以後誰還能接未婚生子的你？”

傅染眼睛盯著碎兩瓣的碗，傅頌庭聽到靜來到門口，語氣張道，“出什麽事了？”

他瞅著房間的氛圍，約也猜到為什麽，傅頌庭搖頭低歎聲，轉離開。

骨涼意從腳底躥至頭頂，傅染哪裏能不懂範嫻的苦心，誰都是為好，的堅持帶給所有人的是為難和痛苦。

傅染此時越發清晰的明白，要想跟明佑再無瓜葛，孩子必須拿掉。

一悲涼溢滿心間，再沒力氣去反抗和堅持。

傅染腳步慢慢又走回到範嫻跟前，蹲下，兩手按住範嫻肩膀，“媽，對不起，是我的不懂事讓你們為了我碎心，我心裏其實都知道，我答應你，這個孩子，我不留了。”

範嫻淚流滿麵，毫未覺有丁點欣喜，握傅染的手，“真的？”

一句話哽在嚨口說不出來，唯有重重點頭。

範嫻卻哭得比還兇，“不是我們不他，而是真的留不得。”

傅染強忍著的眼淚簌簌而落，“媽，他知道的。”

如果是真心想留的，誰的話對都不會造影響，但現在，也是真心想通了的。

範嫻小心翼翼收拾著地上的殘局，傅染則安靜地坐在床沿看忙碌的影，把手按向自己的腹部，肚子裏的胚胎才一點點大，可能還不能預知到即將麵臨的危險。

傅染手掌不由圈，抬頭繼續盯著範嫻的作，天還未完全暗下去，房間開了盞燈，範嫻心裏不比傅染好，可這是必然的選擇，隻有這麽個兒，傅染能糊塗，卻要為兒堅守好以後的人生。

羅聞櫻在家休息兩天後直接去公司上班，依舊是幹練利索的模樣，神抖擻。

小朱整日圍在邊轉不停，“Eve，休息會吧，落下的工作改天再慢慢補上。”

羅聞櫻埋頭在文件，“你出去忙你的吧，在我眼前晃得我眼花。”

“我還不是擔心你。”

羅聞櫻抬起頭，手裏的簽字筆在腦袋上輕敲下，“我好好的坐在這，有什麽好擔心的。”

明錚走進辦公室時正好與出去的小朱肩而過，他反手關上門，羅聞櫻頭也不抬道，“都說我沒事，你再在我眼皮子底下折騰小心我扣你獎金。”

“你大可以扣，越多越好。”男人含笑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