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鐮在旁,本猶豫著想將今晨義莊中的形道出,可聽見崔慕之這般言辭,哪里還敢說,何況他的確不知后堂之中生了何事,萬一的確是岳靈修自己驗出來的呢?
崔慕之又道:“晚些時候,將案子公文和仵作驗狀送去刑部,我要看看。”
周顯辰笑著應好,想到京中關于秦纓和崔慕之的傳言,心底只覺納悶,這云縣主對崔慕之,怎麼看都不像是有誼的樣子啊。
竹林小徑之中,謝星闌一邊走,眼風邊往秦纓上落,適才秦纓未給崔慕之好臉,且已經不是頭次,憑他這幾日對秦纓的了解,不至于擒故縱到這般地步,這令他相信,秦纓如今的確對崔慕之淡了念頭。
雖是如此,秦纓卻擰了眉頭,似乎遇到了哪般想不通之事,謝星闌又蹙眉,“莫非是因崔慕之之語為難?還是擔心太后?”
秦纓搖頭,看了眼謝星闌,斟酌著道:“我只是在想崔慕之為何去了刑部,他早年間軍中,長清侯府又握著兵權,無論如何也該像趙舒那般去神策軍才對。”
謝星闌心弦微,秦纓的確是聰明的,連都看出古怪來,而他雖然也十分意外,但意外之余更有欣喜,崔慕之的選擇變了,貞元帝的選擇也變了,這意味著,哪怕這些人的目的與用心未變,但所有事的走向都要與前世不同了。
而這些變化,也并非說不通,他沉道:“陛下從前重用崔氏,使得崔氏勢大,如今段氏被扶起,陛下便也想遏制崔氏之勢,崔家自己也明白,與陸家的婚事如此,崔慕之如今的選擇也多半如此,朝中肱骨多為世家,但一派老臣故步自封,忠于皇權卻不忠于陛下一人,又有一脈偏向鄭氏,無論是軍中還是朝中,陛下都要培植自己的親信。”
秦纓不免去看謝星闌,原來這麼早謝星闌就已經看清楚了朝局,忍不住道:“那謝欽使呢?謝欽使是哪一派?”
這問令謝星闌心底生出了蒼涼之,他未曾出底蘊深厚的世家大族,又與軍權無關,再加上謝正則的惡名,他的選擇實在不多,而這世上孤臣最難當。
前世他選擇做貞元帝邊最利的刀,并扶植貞元帝最看重的二皇子李琨,但最后發現,在貞元帝眼中,他連刀都不如,至多是比韓歧那等人更尖牙利爪的狗。
謝星闌道:“謝氏惡名昭著,哪一派都算不上。”
秦纓言又止,想了想才委婉道:“哪派都算不上便不會被無故牽累,別人斗別人的,你在爭權奪利之外,明哲保豈不正好?”
謝星闌牽,心道秦纓看的還是太過簡單,京城權力傾軋,弱強食,本沒有明哲保的說法,不爭是不可能的,但爭下去……
謝星闌角弧度一滯,口有夢魘般的痛蔓延,他握著腰刀的指節收,隨口道:“我已半年未辦陛下吩咐的差事,不僅是明哲保,簡直是茍且安了。”
秦纓無奈道:“難道只有陛下的差事是差事?別的便不算?右金吾掌緝捕巡衛,可此番差點釀冤案,雖是我提醒了謝欽使,可謝欽使將此案查辦清楚,也是為百姓辦了件漂亮差事,陛下若是明君,也不會是非黑白不分。”
“慎言。”謝星闌面容微,下意識往四周看了看,待見都是自己人方才放下心來,他無奈看向秦纓,“陛下是明君,卻也管不了所有朝臣的死活,若只是查辦坊間之案,朝野間的爭權奪利的確與我無關,但我并非是你這般毫無私心之人。”
謝星闌這話說的坦,秦纓簡直有些佩服,世人都喜歡將仁義道德掛在上,謝星闌卻將謝氏惡名背的結結實實,心知一個人的心志極難改變,如今二人能說上這些話已是難得,本沒有立場去規勸他如何世。
說話間已經到了葛明洲所在的臨風館,這是一單獨小院,三間上房并著左右廂房,致秀雅,給葛明洲一人進學幽居是再合適不過。
謝星闌帶著翊衛走進去,葛明洲一臉坦然地站在正堂,無論搜去何,他都著背脊一不,甚至眼睛都不多眨一下,秦纓在旁看著,心底的覺越來越不好。
見多了嫌犯,但凡道行淺的,片刻便能看出兩分端倪,而葛明洲一臉大義凜然模樣,又有一副文人風骨到折辱的不屈之,就差把“氣節”二字寫在臉上,秦纓在他房中來回查看了一番,目之所及并無古怪,更側證了自己的直覺。
等翊衛搜完了,葛明洲道:“我心中無愧,隨便你們如何看管搜查,在案子查清之前,我一步也不會離開此地,你們放心便是。”
謝星闌的臉也不好看,作案時間只提供了懷疑指向,并沒有任何證據證明葛明洲殺人,他的機也不足,離開之后,謝星闌吩咐翊衛留在此看著葛明洲。
此時最后一抹夕墜地平線下,漫天的晚霞似火一般鋪滿天際,秦纓邊往前院走邊道:“一定還有什麼我們未曾發現,得繼續找證據才可。”
謝星闌應是,“去玉香樓的人未回,竇文珈也尚未歸府,我再命人去查一查幾房人在外的生意與人來往,看看還有沒有別的,時辰不早,你不必在此干等,早些回府吧。”
這幾日日日晚歸,秦纓也不想令秦璋擔憂,便點頭應下,剛往府門方向走了兩步,迎面卻上一襲武袍加的竇曄歸府,竇曄今日與裴氏的兩位公子去城外行獵,此刻方才歸來,他人生的英武,此刻跑馬歸來,面龐微紅,額沁薄汗,目卻尤其清亮,整個人顯得神采奕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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