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素素聞著花香，心卻無論如何都好不起來。

能有這來的三年的時，已經很滿足了。

若不是有阿婧一直幫醫治許淵，大約在三年前嫁進來，不久後便會失去他。

莊素素告訴自己，能有這三年的時，便已是三生有幸。

隻是人大約都是貪婪的，有了三年就還想要五年十年。

想要二十年五十年，想要一輩子。

可是上天從不允許人太貪心。

明明眼前都是自己喜歡的花，莊素素卻覺得眼前一片漆黑，像是沒有了芒。

“咳咳。”許淵用帕子捂著咳嗽了好幾聲，他眉頭地皺在一塊，臉都是蒼白的，眼下漆黑又疲憊。

許淵拿起帕子一看，才發現上頭沾了點。

莊素素自然也看見了。

目一滯，臉有一瞬間的蒼白茫然。

許淵反倒笑著握住的手，“沒事的，你不必太過擔心。”

個人自有個人的命數，他早就看開了，隻是有些不甘心。

不甘心自己不能長長久久地陪伴在莊素素邊。

不甘心明明已經撐過了三年，卻又偏偏隻能撐三年。

他還沒有陪莊素素去看江南煙雨。

莊素素強歡笑，隻是笑著岔開了話題。

到用晚飯的時候，這夫妻二人仍舊如平常一樣說著話，一如平常一樣親無間。

隻是他們兩個誰都明白，許淵的日子已經不多了。

今夜明月皎潔星河璀璨，夜裏的風又是十分的涼爽。

許淵上披了一件披風，陪著莊素素在院子裏賞月。

桌上擺了一盤棋，隻是他們兩個誰也沒心思去棋簍裏的棋子。

許淵看著莊素素，突然之間就笑了，“素素你知道嗎，我其實比你想的要早一點喜歡上你。”

莊素素撐著下看他，明明眼眶紅了，角卻還笑著，“是嗎？”

許淵便笑著替了眼角的淚，“都多大了還跟個孩子似的，這樣喜歡哭。”

他笑著，思緒慢慢隨著花香飄遠，回到了時的某一個夏天，“我九歲的時候，便知道我有你這麽一個未婚妻，隻是我那時還沒覺得你與旁人有什麽不一樣。”

“直到有一次，我瞞著家人跑出來，去摘荷葉，我看見了你在那摘荷花。”

“你當時笑得很好看，我那時便在想，若你能一直這樣笑著便很好了。”

那日的莊素素，和他平日裏撞見的莊素素其實很不一樣。

那個時候的笑得很甜，笑意也是發自肺腑。

比平日裏端莊乖巧的模樣很不一樣。

莊素素聽著許淵說這些，倒是笑起來，“你這麽說那我偏要問你，若你沒見過我摘荷花時的樣子，你還會喜歡我嗎？”

許淵倒是握住了莊素素的手，笑了，“其實我也不知道，但是我想，我喜歡你是我命裏注定的事，便是沒有那日的荷花，便是我們婚前沒有見過麵，我也會在朝夕相中喜歡上你。”

“可是素素，抱歉，我陪不了你多久了。”

他終究還是將這句殘忍的話說出了口。

平日裏他還能自欺欺人，可他今日瞧見了那些點，便知道自己已是時日無多。

莊素素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淚再次流出來，“你說這些話做什麽？不可以說這樣的喪氣話，你聽到了沒有？”

許淵隻是苦笑。

他目著天上的月亮，祈求自己來生能有一個康健的子，也祈求自己來生還能再見素素。

他對著莊素素說：“我就是有些不甘心，你前幾日才釀的青梅酒，要到深秋臨近初冬時才能喝，隻是我大約撐不到那個時候了。”

不過好在，他穿上了莊素素新做的裳。

他的人生，還不算有太多憾。

莊素素著淚道：“青梅酒算什麽？我做的東西還有很多很多，所以你不能也不可以先丟下我跑了。”

許淵隻是安靜地拍了拍莊素素的手。

他到嚨有些腥甜，卻忍著，隻是對莊素素道：“素素，我有些冷，你去幫我拿一件裳過來好不好？”

他夫妻二人在這說幾句話，所以並沒有丫鬟陪著。

莊素素眼中也有止不住的淚意，卻不敢當著許淵的麵哭得太過崩潰，“好，你等等……”

幾乎是落荒而逃。

許淵貪地注視著的背影，手裏還拿著折給他的花。

“咳咳……咳咳……”

許淵越咳越厲害，眼皮也越來越沉。

他最後看了一眼天上的月亮。

他很難過，他大約是沒力氣也沒機會陪莊素素去江南看西湖煙雨了。

他到底還是食言了。

“阿淵！”

恍惚間，他仿佛聽到莊素素在哭著他的名字。

莊素素滿臉是淚，許淵費力地抬起手，想要替拭去臉上的淚水，想要如從前一樣，將這花簪到頭上。

可是手到一半，就無力地垂了下來。

他沒喝到莊素素今年新釀的青梅酒。

也沒能替簪上那朵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