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斐含蓄地謙虛幾句, 知道他們為何反應如此之大。
能做到知名融資公司的地區副總級別, 年薪是以百萬為單位計數。
就算曾楷文和他創建的基金會來頭再大、就算做他的助理絕非端茶倒水接電話那麼簡單,但兩者相比較起來, 質收益確實相差甚遠。
既然不計較質, 那麼必定是追求神境界,愿意舍棄外之, 全心投到公益事業之中。
這是大多數外人初次聽說舒斐的履歷后,第一個真實的反應。
然而事實上,真相遠沒有他們想像的那麼崇高。
舒斐畢業后工作一直很拼。金融這行本就是弱強食的世界, 一個普通外地孩想要站穩腳跟, 除了那點天賦以外,靠的就是不要命的去爭去搶。
后來位置是坐穩了, 錢也賺到了,結果垮了。
鬼門關走過一遭,舒斐沉迷在金錢世界的頭腦終于冷卻了一點——雖然也只有一點。
琢磨著與其后半生靠前半生賺的錢吊命, 還不如找份沒那麼辛苦的工作,每年賺的錢可供日常開銷就行。思來想去,想到了曾楷文的基金會。
之前因緣巧合,幫基金會牽線過一個政府融資的項目,跟這邊的人打過不道,加上自己對還算喜歡,就索自降價,來了曾楷文這里做助理。
曾楷文心里清楚,讓舒斐做助理是屈才,承諾讓在燕都修養一陣,等南江的分支機構籌備好了,就要讓去那邊帶項目。
算算時間,差不多也快了。
舒斐喝下一小口茶,把茶杯放下時,注意到窗戶玻璃倒映出的樹影晃得厲害。
起風了。
下意識往窗外看了一眼,結果就看見那個秦朝的男生正站在街邊。
后是輛山地自行車,男生頎長清瘦的靠在那里,書包松松垮垮地掛在右邊肩膀,長撐著地,看起來就像乖乖等朋友下課出來吃飯的樣子。
秦朝哪有朋友可等。
他上個月剛和大三的學姐分手,這會兒正單著。
不是沒生追他,而且其中高年級的學姐占了大半。
秦朝長了一張很乖的臉,致漂亮,繼承了母親的好皮,無論扔到太下怎麼曬,過不了多久就又能白回來。
從兒園的時候開始,他就特別姐姐們的喜。以前還為此苦惱過很久,后來想開了,弟弟就弟弟唄,反正跟誰談不是談呢。
不過最近秦朝覺得,學校里的姐姐們還是青了點。
到底沒出過象牙塔,每天生活除了學業就只剩,就拿他剛分手的那個前友來說,每晚睡前如果不打一小時電話,那就會懷疑他在外面又跟哪個姐姐勾搭上了。
對此秦朝就一個想法,巨冤。
所以分手后他痛定思痛,決定下次再談,一定要找個沒那麼腦的。最好能再大幾歲,上了班的那種姐姐,工作之余找他下快樂時就好,別那麼黏人。
室友笑著評價他:“那你可能會找到一個渣。”
“嗯?”
“忙的時候本沒空理你,不忙了才會想起你來,這不是渣是什麼?”
秦朝冷淡地“哦”了一聲,心想反正他也很忙。
他每天忙于功課,還要忙于打工。
倒不是多缺錢,就是想以后自己開家餐廳,打算從現在起就有目的地去接一些基礎的工作。
頭頂的樹葉沙沙作響,仿佛就在一瞬間,空氣涼了下來。
秦朝瞥了眼手機里的天氣APP,清楚再過十幾分鐘,很可能會有一場大雨降臨。
學校里適合款待貴賓的餐廳就這一家,而他的書包里,有一把常年隨攜帶的雨傘。
·
舒斐抬手擋住電梯,等曾楷文和其他幾位校領導出去后,才與剩下的人簡單推辭幾句,隨后昂首闊步地走了出去。
電梯門再度合攏的剎那,一個閃電把大堂照得分外明亮。
眨眼的工夫,傾盆大雨稀里嘩啦地落了下來。
“哎呀,怎麼突然下雨了。”
考慮到停車場離餐廳有幾步路程,有人歉意地看向曾楷文,“曾先生稍等幾分鐘,我們這就派人去拿傘。”
舒斐從后面靠近,正要開口說話,就見餐廳的旋轉門繞了一圈。
秦朝邊收傘邊進來,看見他們時仿佛愣了一下,然后朝某位認識的老師笑著說:“程主任,不介意的話,用我這把傘吧。”
他笑起來時,邊有個淺淺的酒窩,好似能裝下點清甜的酒。
程主任記得他:“來得正好,你送曾先生他們去停車場。”
接著又湊過來,小聲囑咐他,“他們可能沒帶傘,你這把干脆送給他們,免得人家到了之后還要淋雨。”
秦朝點點頭,先把曾楷文送到車上,再折返回來接舒斐。
走出餐廳的下一秒,他把雨傘往舒斐那邊挪過去些,垂眸時正好對上的眼睛,便笑了一下,低聲說:“路有點兒,姐姐小心。”
聽起來是再平常不過的禮貌用詞,連這場無法被人控制的大雨,與他恰好出現的時機,都像是一場巧合。
如果不是舒斐看見他無所事事地在樓下等了半小時的話。
走到車邊,舒斐不聲:“謝謝。”
“姐姐把傘拿去。”秦朝將傘柄遞過去,兩人的指尖輕輕到一起,帶著的雨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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