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6章以待將來

畫百鬼圖的邵真如今可謂是覺得一輕鬆，就愜意地坐在後院臺階邊曬著太，就算昨晚沒有睡多久也不覺得神疲憊。

廟裏依舊喧鬧一片，易書元從前頭過來，也很自然地在旁邊坐下。

邵真向著易書元笑了笑也沒說什麼，兩人就這麼靜坐了一會，兩人看著河面波，也看著那邊臺階近水，有香客在行放生之事。

這一刻，明明真君廟裏香客如織人來人往，但兩人所的位置反而好似分外幽靜。

最終還是易書元先開口了。

「邵先生助易某就一變，此番恩，易某自當報答。」

邵真聽得樂了，易先生不愧是說書的，講話真有意思，不過這種說辭也足見對方將自說書技藝融心了，古今大家莫不如是，就連自己不也是麼。

「易先生此言差矣，是先生助邵某畫出無相，就百鬼圖，此番恩，邵某都不知如何報答」

事是這麼個事，理是這麼個理，但信息有差別，在易書元這卻還是有不同的。

雖然最初從邵真是起了禍事，嚴格來說易書元算是既救了邵真的命也替他擺平了麻煩，更助他畫出了百鬼圖。

但對於易書元而言，無相鬼變也不只是變化那麼簡單，每一重變化各有妙，無相非但領悟畫皮之，更延承邵真畫道之妙。

也就是說，也讓易書元同一般領會邵真的丹青之妙。

助道之功不可不記，易書元直接忽略了邵真的話，而是笑著問道。

「邵先生此生所求皆為丹青境界麼？可有其他志向？」

「其他志向？」

邵真想了下，不能說沒有，卻也沒想到什麼，便也直言了。

「或許會以後會有吧，只是除了丹青之道，邵某實在想不起什麼明確志向。」

「不想榮華富貴麼？不想出仕為麼？」

易書元這麼一問，邵真則搖了搖頭。

「食無憂便可，若真想榮華富貴，對於邵某而言，或許也不難！」

這話對如今的邵真來說可不是說大話，易書元笑了笑。

「嘿，也對，邵先生若願意，畫幾幅畫一賣，錢財自然滾滾而來，那麼出仕為一展宏圖大志呢？」

「易先生啊，邵某知道您絕非常人，後怕是有朝廷關照，但我自知才學有限，還是不要害人害己了。」

易書元微微點頭，他也不反駁邵真的猜測。

「易先生怎麼不問問賢妻妾之事？」

邵真也起了玩笑之心，易書元則搖了搖頭。

「所謂賢妻妾易某可管不到，不論是求一場歡合的水夫妻，還是同心相守的恩伴，只能是你邵真自求自尋，我易書元又不是個人牙子！」

邵真點了點頭，自顧自說著。

「邵某也曾年輕狂，也曾風流過，賢妻妾之事心無執著，有緣可順之，無緣亦無執念.」

易書元手中不知何時出現了摺扇，正在指尖翻轉。

「你我皆夢見過真君，夢見過雲萊神人，那麼這世上或許也有仙道逍遙之，若有那機會，邵先生是否會心呢？」

「仙？」

邵真不由想到了齊仲斌，也想到了那土地廟的老廟祝，甚至是陳寒，他知道這些人或許都有一些法手段，在他眼中這已經夠神奇了，但顯然也不是他的追求。

「如齊天師那般以除魔衛道為己任者，以羅廟祝陳廟祝這般守廟助鄉者，自然都是令人敬佩的，卻並非邵某心之所向！」

易書元微微搖頭。

「此等只能說是士手段，並非仙道長青之妙。」

邵真心中一，知道自己誤會了，不過隨即又灑一笑，反正也只是談談天便也沒什麼負擔。

「自古多君王夢，臨老妄求神仙藥，若真有長生不老之法，早就是皇帝的了，得到我這庶民？」

這話可以說是沒興趣，也可以說是不相信。

易書元也不再多言，只是看著波粼粼的河水道。

「人生在世，有心有力之年不過數十載，難以踏遍千山，難見世間奇景，心中有道者，求無止境，想必邵先生也是一樣.」

易書元話中的，也是他當年自的，邵真和他在某些方面是像的。

邵真聞言沒有說話，只是向著易書元拱了拱手，頗有種知音難求的覺。

不過在行禮過後，邵真卻陷了沉思，他既認可易書元的話，又在深思索話中之意，本該是玩笑話，但此刻他卻不由慮其中。

良久，邵真才再次開口。

「尋仙者，所求為長生，心繫仙道而無旁騖，若漸失初心不再鍾於畫，真甚恐之.我心只求一道，再容不下其他了！」

易書元雙眼微微睜大，若之前只是心中起念，那麼現在則更高看邵真一眼。

「說得好！」

易書元不再說話了，邵真天資不凡，鍾于丹青之妙，保持這份純粹之心更為難得。

不過易書元知道人是會變的，他倒不是認為邵真對於畫藝的追求會變，而是雖然他如今才突破心中桎梏又年富力強，但終究會老去，會力不濟，也會陷困頓。

「道之一字，也非那麼簡單的！」

留下這句話，易書元站了起來，邵真看向他，卻聽到易書元的聲音悠悠傳來。

「易某在這真君廟待久了，今日就告辭吧，你我緣分未盡，以後自會再見，或許那時候的伱再看今朝，又會有不同的！」

「啊？」

聽到這話，邵真心中一急，想起卻發現坐太久了，左麻了，一用力就酸爽得嘶啞咧。

「嘶易先生，我麻了」

易書元卻沒有回頭，而是穿過人來人往的廟院，消失在了香客的影之間。

路過真君廟今天最熱鬧的雲萊殿時，易書元忽然心有所，念之刻已然牽神而出。

神念隨著諸多香客雲萊殿，但之刻，殿中卻霎時間空曠一片，只有一尊散發著微弱芒的神像站在殿中，而易書元的神念也已經化為顯聖真君。

雲萊大神的神像此刻自然是沒什麼靜，易書元手一招，神像手中的畫卷便飛了出來，並且迅速展開。

此空間屬於神道私域，介於兩界之間，而此刻畫卷上的鬼怪都活了過來，見到易書元的神，紛紛在畫卷上伏低子作拜。

「拜見真君！」

眾鬼或激或惶恐，能開口說話者，聲音也略有參差。

這一刻，易書元視線掠過中央也掠過眾鬼，最終看向畫卷山腳的某個角落，長發鬼在那邊顯得有些不安。

「也就你，暫時還不得香火，留你一份機緣，先歷一世困苦，再還所欠之人，有沒有機會回來，便看你自己了，去吧.」

易書元手中浮現三尖兩刃刀，向著畫卷角落一點，金自刀刃亮起的一刻，神兵揮刃向外。

「唰~~~」

一道金輝掃過，畫卷上的長發鬼已經消失了，但這一次可不是它自己想跑。

登州城，城隍廟，於常人眼之外，一道金自城外飛來，很快飛城隍廟之中。

金之中有顯聖真君所傳訊息，亦有一個長發之鬼，看著雖然沒個人樣，但如今卻也顯得不那麼猙獰了。

城隍大殿，長發鬼在那邊滿面彷徨，別說不能口吐人言，就算可以也不敢大呼小。

已經明白前因後果的登州城隍，看著被差看管的長發鬼，以法眼細瞧這長發鬼額前微弱的神，不由搖頭嘆息。

「可惜啊可惜，明明能一步登天，卻偏偏自己生出禍事，真君給你留了一線機緣，就看你的造化了！我也小小助你一把，免得將來你找不著人.」

說完，城隍隨手一指，又有一道神點在長發鬼眉心，原本的微弱神頓時暗淡下去，但這並非消去，而是一種保護，以免顯聖真君留下的痕跡消散在迴中。

「嗚嗚哇哇.」

長發鬼向著登州城隍拱手作拜，顯然知道好歹，城隍看了它一眼后微微點頭。

「帶去黃泉路吧.」

「是！」

差應諾，押解著長發鬼離去，邁出昏暗的大殿已經是司地府之。

——

傍晚的時候，已經在廟裏找了一圈的邵真來到了齊仲斌的解簽攤位面前，此刻齊仲斌也在收拾攤位，他收攤比其他相師晚一些。

「齊天師，易先生呢？」

「師父走了，廟祝那邊也會知過了，而且師父不是已經和你道過別了麼？」

齊仲斌抖著桌布摺疊好，隨口便回答了邵真的問題。

「啊？真的走了？可是，可是齊天師您不是要護著易先生的嗎？怎麼沒一起走？」

「我？」

齊仲斌笑了，抬頭看著邵真。

「邵先生也是誤會了，齊某可不是朝廷派來的。」

邵真眉頭鎖，站在原地看著齊仲斌在那收拾好攤位搬著桌凳離去，心中多有些失落。

齊仲斌搬著桌子到了一邊的屋，看著邵真的樣子，不由說道。

「天下無不散之宴席，就算師父還在這還能如何？把酒言歡隨後再別？和現在又有什麼不同呢？」

邵真微微點頭，也不由笑了笑。

「天師所言極是，只可惜沒能在清醒的時候，好好聽易先生完整說上一回書」

等畫完答應了廟祝的那兩幅畫，我也是時候告辭了，邵真心中這麼想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