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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英華》 267章 鄭師傅,請與我一道收拾她(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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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由校雖不知弟弟的定計與執行,但今日六妹妹朱徽妍喬裝打扮來聽課,他卻是同意的。

只因覺得鄭海珠乃師傅,也不像丁點風險都不愿擔的腐儒,故而便順從了弟弟妹妹的要求。

果然,鄭師傅現下伴著朱由檢走到池子邊時,面看上去溫靜如常。

淺笑著與朱由校道:“六公主很懂事,我倒真想多收一個這樣的好學生。”

朱由校道聲“那是自然”,便將注意力又放回木制戰船上。

朱由檢也將尖底的那只船模,擺到池中。

王承恩去替換了朱由校那滿頭大汗的小伴讀,將從廷搬來的七木扇搖得越發賣力起來。

兩艘張有絹帛小帆的木船,很快沖了出去。

朱由檢那艘尖底的行徑得更快些,卻在須臾之后,船一斜,醉鬼似地,歪倒在水面上。

“兩位皇子請看,”盧象升解說道,“朝鮮國的這種船,只能在近海作戰,因為,因為是像方才皇長子所言,底部如母螃蟹的團臍般。若在外洋,風浪都大,就要換尖底才行。好比我們大明的沙船和福船的區別。但船外殼與福船大相徑庭,換尖底,就會如這艘一樣,翻了。”

這其實是船只航行的常識。

但久居深宮的朱家兄弟,連幾十里外的通縣都沒去過,連運河上的漕船都沒見過,此刻聽盧象升講解海船,自然猶如見到了全新的世界般,覺得甚為新奇有趣。

鄭海珠從旁觀察朱由檢,見他背袖躬,目不轉睛地盯著船模和波的水面,似乎并未再分心去想六公主那邊是否已藏好,也未惴惴于“請鱉甕”的鱉,是否已從乾清宮爬過來。

這娃娃,不論年后做皇帝是否過于多疑、濫殺賢臣良將,至現下,很有些每臨大事有靜氣的潛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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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海珠上前,接了盧象升的話茬道:“其實在南邊,寧紹至閩粵一帶的守將,很有些寫過圖文并茂的冊子,就是講的海戰。不過,紙上得來終覺淺,絕知此事要躬行。我們做師傅的,不僅要帶學生讀書,還要帶學生實測。你二人可還記得,前次授課,我給你們提過,寰宇之,最早開始航海的夷人,是弗朗基人,因為他們的禽膻氣太重,沒有東方諸島的香料調味,難以下咽。”

朱家兄弟點頭。

“那我今日再說得細些。兩百年前,弗朗基國有位皇子,名喚亨利,他親自出宮,開辦了一所航海大學堂,學子們除了學習畫圖、手工、幾何數學外,還要跟著船長們出海,無論航行還是泊船時,都要周致地記錄日影星云、海起伏、風向變數、海魚海鳥等形……”

鄭海珠一面講,一面示意盧象升把兩只船模撈起來,自己則帶著朱家兩兄弟,往文華殿走。

進殿后來到書案前,鄭海珠提起筆,定好東西南北,在白紙上畫了歐亞大陸、非洲大陸、洲大陸,與太平洋、大西洋、印度洋的大致方位。

以圖為例,化繁為簡,給兩位皇子厘清了航海時代開始后,葡萄牙人、西班牙人、荷蘭人,包括如今也已蠢蠢、試圖后來居上的英國人,如何靠著先進的航海技和火裝備,占領寰宇世界、瓜分各利益。

朱由校吃驚道:“鄭師傅,原來嘉靖爺的時候,弗朗基人就在我大明扎營了?”

“沒錯,海客也好,海商也罷,海盜也好,海軍也罷,兩位殿下,海路是不住、堵不了的。所以隆慶爺英明啊,下旨月港開關。否則,附近的寧波雙嶼港,更會為海盜猖獗之地。”

鄭海珠說到這里,又從大明東邊海岸線的浙江寧波,拉了一條弧線,向北而去,停在空白,畫了一條蟲。

“這個蟲樣的國土,是倭國,奏章或者塘報中,稱作東瀛、日本。我們試制的船,就是日本那些好戰的蠻將們,欺負朝鮮國時,朝鮮名將李舜臣用來與日軍進行海戰的。我大明歷來是朝鮮的宗主國,日本則是孤懸海外的彈丸小邦,你二人想想,為何三四十年前,日本忽然從只敢在沿海打家劫舍的倭寇,變了大舉揮師、攻城略地的犯闕之軍?”

鄭海珠循循善,朱由檢眼眸一亮:“因為弗朗基人賣火給倭人了?”

見師傅出贊許之,心思明敏的朱由檢卻很快追了一句:“皇兄做木藝時,常教導我,工善其事,必先利其。”

這小馬屁拍得,朱由校如被擼了順的貓兒,心里十分熨帖。

他遂也出“這題我會”的神,向鄭海珠道:“按照師傅所言,弗朗基人有兩種,我大明許可葡萄牙弗朗基在廣府濠境通商,那個西班牙弗朗基爭不過,又進不了漳泉一帶的海關,便蟄伏于月港販私,與北邊的倭國自然有了貨品往來。想必為了航路通暢,莫說賣,就是白送些火銃小炮,也使得。倭人也不是傻的,仿著越早越多,殺伐的底氣想必就足了。”

鄭海珠點點頭,筆尖移至遼東方向:“不過,我大明當年,怎會坐視不管,李如松、麻貴、吳惟忠等勇將,自遼東出發,率軍援朝,那臣秀吉的倭將,終于后悔與我大明為敵,喟嘆自己難道要令十萬倭兵枉為海外鬼了麼!”

萬歷三大征之一的抗日援朝戰役,明軍和朝鮮軍方面的實際戰況,當然也不盡然都是所向披靡、打得日軍哭爹喊娘的。

但在為天家年啟蒙的階段,鄭海珠只會撿有正面引導效果的來說,務求在兩個男孩心里播下莫要輕慢武人將帥的種子。

“鄭師傅,你怎麼手抖了?”朱由檢忽然問。

“哦,”鄭海珠放下筆,手指錯活了一下手腕,倒也坦然道,“師傅我,說到遼東,便想起了三年前的順之戰,說到戚家軍的吳惟忠,便想到他的孫子,我曾經的好幫手,在遼東與我一起騙過韃子的吳公子,可惜如今天人永隔了。”

朱由校肅然道:“那位吳公子,緣何過?”

“是我疏忽托大,讓韃子進了我莊子,吳公子要保護莊民,撞鐘示警,被韃子殺了。”

“狗韃子!”朱由檢忿忿道。

他這年紀的男孩,尚未開始變聲,音仍清亮悅耳,間涌出的怒意,卻真實而強烈。

鄭海珠向他:“對,也不對,韃子不是狗,而是豬狗不如。我去韃子老巢刺探時,就已見識過他們是怎麼對我們關外的漢人的。后來我自己收了從關外拼死逃回的遼民,許多慘事更是不忍卒聽。所以,這些豬狗不如的韃子,不能像倭國攻略朝鮮一樣,攻進我們大明來。所以,萬歲爺多麼賢明,一登基就下詔,以帑作餉,發往遼東,犒賞邊軍!”

“鄭師傅說得好!”

忽然之間,正殿的格子屏風后,傳來一聲采。

師生幾人訝然回去,竟是龍袍翩翩的朱常,踱步而出。

從皇子到臣子,剎那間皆下意識地俯行禮,口呼萬歲爺。

但幾息間,他們就都辨清了,天子龍袍后頭,還有好幾幅子,好幾雙鞋子。

“李娘娘……”

“客嬤嬤……”

“王公公……”

朱由校和朱由檢,一疊聲惶惶然地喊著,他們邊的鄭海珠,卻比此前作準備時愈發興

朱常也來了?

定是客印月去乾清宮告刁狀時,西李把皇帝也拖上了。

鄭海珠心道,那可太好了,左右是撕破臉鬧,害怕鬧大了不

天子在,更好,免得聽人通傳,訊息給打了折。

“鄭氏,向李娘娘行禮!”

王安呵斥道。

這幾日朱常欠佳,王安將司禮監的活計派給曹化淳等幾個親信盯著,自己守著朱常寸步不離。

故而今日晌午,客印月從慈慶宮趕到乾清宮報信,說六公主被鄭氏誆到文華殿時,王安也在。

蒙在鼓里的王安自然心驚跳。

這個鄭氏怎地,總在用著趁手的同時,出些幺蛾子。

此刻,王安張的嚴厲不是裝的,而被闔宮上下稱作“西李娘娘”,以示與朱由檢養母、仁善的東李選侍相區別的西李選侍,滿滿臉彌漫的咻咻戾氣,更是毫不掩飾。

盯著一丈之外、立在桌案后向自己行禮的鄭海珠。

果如客嬤嬤所言,年紀不輕了,但姿還剩一兩分。

這個鄭氏,早已從皇莊管事口中聽過名字,最近更是沒聽客印月編排。

怎地憑空掉下來這麼個賤人!

在通縣碼頭的平頭百姓面前大放厥詞、搞得李家撈不到地,也就算了,反正外頭罵鄭貴妃罵得難以耳的,可比罵西李娘娘的,更多。

蹭著蹭著,就蹭進宮里來了,算怎麼回事?

客嬤嬤說,頭一次來文華殿進講,就算計著去三大殿迎駕,只是被六科廊的言發現后,是賴掉了。

怎滴?賤心不死,準備討六公主的好兒,想做六公主的養母,養著養著,就從文華殿爬進乾清宮?

自己的天子丈夫,方才居然還稱贊這姓鄭的婦人說得好?

說什麼來著,值得萬歲爺都合掌?

李選侍正要發難,朱常卻在一聲“免禮”后,對著兩個兒子道:“你們鄭師傅,說的帑一事,是朕所頒詔書,但實則,乃遵循先帝詔。先帝在詔中說,東師缺餉,宜多發帑以助軍需,陣亡將士,速加恤錄,朕怎敢不遵,怎可不遵?先帝詔,乃朕的孫師傅執筆所擬,現在,你們的鄭師傅又以史為鑒,說與你們詳知。朕的翰林院、文華殿,果然有正氣縈梁哪!”

天子說得容,李選侍急得趕:“萬歲爺,六公主呢?”

朱常一愣,回過神來,目掃視文華殿,特地盯著兩個兒子的伴讀小太監看了片刻,才看回鄭海珠:“鄭師傅,你可是允了六公主也跑來文華殿了?”

鄭海珠瞥一眼霎那變了臉的朱由校,上前幾步,回稟道:“萬歲爺,微臣不很明白出了何事,今日臣進文華殿,只見到皇長子和皇五子。”

“不可能!”李選侍打斷

在天子丈夫前,都跋扈慣了的李選侍,懶得顧及皇家風儀,提著臃腫的十六幅,疾步邁到文華殿一側的博古架后頭,去看是否藏著人。

“李娘娘,李娘娘息怒,奴婢來。”

客印月膩甚于婉轉的嗓音響起。

實則進到正殿后,眼睛就在四脧,越脧,越覺得不大對勁。

朱徽妍和小宮都不在。

不對呀,自己在慈慶宮的親信,明明說這倆小丫頭跟著朱由檢和王承恩屁后面,溜出來的。

上茅房去了?還是在殿外頭玩耍?

客印月正惴惴地向正殿外頭的樹下池畔張,一青藍五品袍的孫承宗,自南邊的閣與制誥房方向,匆匆趕來。

一炷香前,天子等人穿過文昭閣,突然出現在文華殿的小東門時,就有機靈的書吏,往南邊值房去尋孫承宗。

萬歲爺不讓唱報,王公公面鐵青,而那位比天子還像祖宗的李娘娘,恨悠悠扔下一句“你們文華殿干的好事,讓公主見外臣”,如此陣仗,書吏哪敢托大,兔子似地就去稟報孫承宗。

孫承宗跑得一頭汗,自不遠往殿里一瞧,果然該在的在,不該在的也在。

他不敢近距離直面后宮嬪妃,在臺階收步,大聲道:“臣孫承宗扣見陛下。”

“孫師傅進來說吧。”朱常的口吻倒是平和溫善。

孫承宗依言邁進殿中,李選侍站在博古架邊,炮仗般開腔:“孫翰林,你們和禮部是如何做臣子的?請的什麼皇子師傅,嗯?鄭氏帶著這個盧,盧什麼舉人,才來進講了一兩次,就將六公主誆了出來相見。怎地?進士中不了,想做駙馬?”

李選侍說最后一句時,刀子似的兩道目,從孫承宗那里轉到了退在殿角的盧象升面上。

孫承宗聽得一腦門黑線,卻也同時心生疑云。

鄭氏怎麼可能蠢到這樣的腦筋,莫不是又像上次三大殿前那樣,被人構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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