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季,碩果累累,有些人,也該瓜落了。
十月懷胎,一朝分娩。
當太醫派人過來傳話,說高貴人要生的時候,林錦一怔,放下了手中的書卷,便往瀛臺去。
高貴人倒是會選日子,正是暮時分,趁著暮靄,小舟劃開了水痕,一路向著瀛臺而去。
許是林錦的面有些凝重,小太監安:“娘娘,聽說高貴人這一胎很是安穩,一定不會有事的。”
林錦沒有言語,過了會兒,問道:“讓你的人,帶來了嗎?”
“回娘娘的話,帶來了,就在后面船上呢。一會兒您若是需要,盡管吩咐,奴才便上去。”
林錦抬頭,著天邊已經初現的月牙,輕輕的舒了口氣。
“希一會兒,能不用去啊。”
一下船,便覺到了張的氛圍。
周圍瞧不見一個人,倒是不遠的屋子里面燈火通明,猶如白晝。
“走吧,去瞧瞧。”
走的越近,便越是能聽清楚里面的響。
高貴人的聲音一次比一次的高,而小太監和宮都守在外面,唯獨不見明景軒的影。
林錦沉著臉:“皇上呢?”
周圍的人你瞧瞧我,我看看你,都不敢言語。
的聲音微微提起:“本宮問話呢,你們一個個的,是聾了還是啞了不?”
突然,一個小宮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瑟瑟發抖:“回,回娘娘的話,皇上,在里面呢。”
“胡鬧!”
林錦臉驟變,不由分說便要進去。
“娘娘。”
小安子上前,攔住了的去路:“皇上說了,任何人不得。”
“哦?”林錦停下腳步,怒極反笑:“那安公公知不知道,這婦人的產房,男子是進不得的。若是沖撞了皇上,你上有幾個腦袋,能來抵命的!”
釋放了上所有的威嚴,驚的小安子往后連退了幾步,最后,無奈的垂下頭。
林錦繃著臉,抿著,就這麼直接闖了進去。
進屋之后,更是心慌。
太醫和穩婆,都跪在地上,而躺在床上的高貴人,則的握著明景軒的手,正在垂淚,深低語。
“皇上,皇上,妾,有一件事,要求您。”
“雅兒直說,我什麼都應你。”
明景軒的聲音淺淺傳來,溫的一如既往,只不過,卻是面對另一個人了。
高貴人眼睛里含著淚水,不經意的落一滴,抖著聲音:“臣妾,臣妾的孩子,皇上,求求您,一定要保住他。不能讓皇后娘娘將他搶走了。”
“你放心,這是我們的孩子,我一定會讓他在你膝下長大。到時候等他長大了,我教他練劍,你教他丹青。可好?”
這人的描繪,高貴人不綻開了一笑:“好,我們,我們一起將他養長大。”
突如其來的陣痛卻又讓他維持不住這笑容,痛苦的,起來。
林錦沒有跟們兩人說話,直接問穩婆:“怎麼回事?”
陌生的聲音響起,兩人這才發現,高明雅想要起,卻被明景軒按住了。
只不過,他也沒有回頭。
“回皇后娘娘的話。”穩婆連連磕頭:“這位貴人的胎位,是橫位啊!”
林錦自己也是生產過一回的,自然明白。
所謂橫位,便是胎兒在肚子里面是橫著的,也就是難產。
林錦面微變,又問太醫:“現在有什麼辦法?”
“娘娘,現在就是,貴人和皇子,只能保一個啊。”
高貴人急切的欠起子:“娘娘,求求您,我,我不要死,我也不要孩子死。我能覺到他的,早上,他還在跟我們打招呼對不對,皇上?”
這一句,徹底的將林錦心頭的猶豫給凍住了。
明景軒留給了一個背影,溫的對面前的小姑娘安:“放心吧,我不會讓你離開我的。”
林錦狠狠的攥住了拳頭。
誰都沒有說話,而高明雅的下一陣痛又開始了。
這一次,卻不像方才那麼好了。
宮婢們守著門口,聽到里面的呼喚之后,魚貫而,一盆一盆水往外面端。
太醫切了參片讓含在口中,又用銀針扎手中位和小。可是依舊是止不住,半晌了,孩子還是沒有出來。
穩婆急了:“娘娘,這麼下去,大人孩子都會保不住的。”
明景軒一拍桌子,惡狠狠道:“朕還沒死呢!”
天子震怒,穩婆和太醫嚇的紛紛跪了下去。
“皇后!”
明景軒沒有回過神,讓人看不清楚面上的表,不過那聲音卻似著無盡的滄桑。
“平安的生下孩子吧,算是朕求你了。”
他求!
兩人從小到大,一路走來,發生了這麼多事。他哄過,兇過,惱過,過。唯獨,沒有求過。
如今,卻為了另一個人,而地下了頭顱。
林錦只覺得心中無限蒼涼:“求我?笑話,皇上是求錯了人吧。本宮不會醫,也不會接生,況且,您沒聽到嗎?高貴人是難產,恐怕得大羅金仙來了,才能救回一條命吧。”
“朕知道,這難產不難產,還不是你一句話的事?”明景軒輕笑,似乎是在自嘲,也或許是笑別人。只不過,卻多了一種陌生的淡然:“皇后若是能放過,朕什麼都愿意給你。”
林錦氣的渾發抖。
他不信便算了,卻是為這麼一個人來懷疑。
高貴人啊的一聲,滿頭大汗的歪過頭,氣吁吁:“皇后,娘娘,求求您了,求求您讓我將這個孩子生下來吧。我保證,這輩子就在瀛臺守著皇上,哪兒都不去。求求您,放了我們一家三口吧。”
一家三口。
呵呵。
林錦緩緩抬起眼簾,自言自語:“我放過你們?誰又來放過我?”
“皇上呢,也愿意就在這小小的瀛臺,一生被困?”
目凌厲的著這個男人,然而他卻始終以一個背影來面對。
不知為何,覺得他的脊背,有些彎了。
許久,他的聲音緩緩傳來:“朕累了,朝中大事,即便是沒有朕,皇后一樣可以做的很好。可雅兒,卻不能沒有我。”
林錦的拳頭狠狠的攥著,直到掌心傳來刺痛,才發現,原來不知何時,已經將自己的手掌給扎破了。
然而,這小小的疼,又怎敵得過心口傳來陣陣的絞痛。
“只可惜。”
角輕揚,笑的凄涼:“要皇上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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