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氏確實很生氣，生氣上鈺兒作為公主出嫁，宮里已經給一份厚厚的嫁妝了，可三夫人貪婪，收了公中給上鈺兒的嫁妝不說，還無恥的要求再加厚三。

心煩意的抱怨道：“干脆把這娘倆一起捆綁起來，一塊嫁到北魏好了！”

心腹丫頭忙勸：“夫人可千萬別為了這個生氣，再說，那是公中的東西，一應都是有舊例可循的，三夫人鬧騰，也不過是在您面前說叨幾句……”

大宋氏沒好氣的道：“說我就該聽著啊，我是爹還是娘？”

上云進來便聽到這一句，那在邊盤旋了多時、才鼓足勇氣打算說的話一下子又被摁回肚里。

他規規矩矩的見過母親，大宋氏對他也沒啥好，自家兒子長一個護妹狂魔，還不是親妹，大宋氏深覺自己教育失敗，最近對他一直很不待見。

等上云行完禮，依舊老實不語，才僵的開口：“你不是在陳國，怎麼突然跑回來了？”

上云第一萬次懷疑陳郡才是母親親生，就算他不為了鈺兒的親事，那也快要過年了，去年他就沒在家過，今年要是還不著家，家里人難道不掛念他嗎？

上云思忖了一下方才開口：“母親，我能單獨跟您說幾句話嗎？”

大宋氏一低頭，邊的人忙招呼了屋里侍奉的丫頭跟著下去。

上云見沒了外人，這才問：“撇開妹妹不談，我想知道母親為何一定要我娶郡表妹？郡表妹不管怎麼說，已經有了兒子，我看盛王爺對也不像絕的樣子，我……”

他一這樣說，大宋氏就認定他又在推托，不耐煩的道：“鈺兒這樣的貨都能嫁一個皇子了，我覺得阮阮比鈺兒好一萬倍，有兒子怎麼了？寡婦再嫁的還嗎？耽誤跟別的男人生孩子了嗎？只許你們男人三妻四妾，人就非得守著一個從一而終？”

噼里啪啦一大通，震得上云鼓發麻，幾乎把好不容易集聚起來的勇氣就震散了。

上云覺得不對勁，可又說不上哪里不對勁來。

好像從姨母送了信說表妹回來之后，母親便認定了郡表妹……

不行，不能再想了，越想越懷疑郡表妹才是母親親生……

他想說，表兄妹結合是沒什麼好下場的，可這結論是郡表妹告訴他的，只有論點，沒有論據，憑皮子站不住腳，便道：“我此次回來，跟表妹說清楚了，我們倆是沒可能的。只是鈺兒這里，兒子還要說一句，獨孤峻真的不是良配，他暴戾，我們上家添一個這樣的婿也沒什麼好？”

大宋氏比上博叢更犀利：“嫁一個兒給他都得不了好了，要是悔婚不嫁，那就能好了？或者你倒是有更好的主意？”

見兒子沒話說，大宋氏下心底的失：“我跟你父親就只你一個兒子，從前總覺得怎麼養都不為過，現在瞧來，卻是后悔不迭，把你養得目下無塵，行了，你既然看不上你表妹，那就趕的在西楚世家當中選一個閨秀親吧，好歹的讓你父親活著看到下一輩……”

這話誅心的很，上云微微一步跪下：“兒子不是看不上表妹，是婚姻除了結兩姓之好，總要個心甘愿才好……”

大宋氏沒料到他會有此一說，聽得目瞪口呆，張結舌的道：“你，你什麼意思？你覺得阮阮看不上你？！”

雖然各種貶低自己兒子，可人就是這樣，自家兒子自己打罵挖苦無所謂啊，但跟被外人嫌棄絕對是兩碼事！

上云噎的難，臉憋的紅了，十分不想承認，囁嚅道：“也不是看不上，就是，就是，反正不可能！”

大宋氏剛才驚訝的時候是彎著腰俯看他的，現在見他這樣，就慢慢的直起腰來：“行了，你好不容易回來，去歇著吧。”

上云走后，大宋氏沉了一陣，而后命人將長明長清了來。

陳國這邊，陳郡則跟陳霧陳末一起回了家，這次是跟陳霧一起騎馬回去的。寒冷來的太快，就算將頭臉包住，也要出眼睛，眼睛就被風刮的生疼。幸而陳霧的馬快，雖然顛簸，但罪也就在馬上一天，比坐車顛簸兩三天要好些。

回到鎮國公府，陳郡的鼻子直接凍得不聽使喚了，一個勁的流出來的鼻涕水，宋氏跟宋嘉苒忍著笑，給燒了紅糖姜水，又把塞熱水桶里，總算熱熱的發了回汗，把寒氣都了出來，這才沒有冒。

已經到了年底下，馬上就要過年了，云來了。

他來送“三位公子給郡主的年禮”。

“小公子跟王爺都給郡主寫了信……”恭恭敬敬的遞上書信。

陳郡一愣，從旋之的手里接過來，信是林兆和握著晟哥兒的手寫的。

旋之看著陳郡越垂越低的頭，對云使了個眼，見云本沒接收，只好走上前踢了他一下，示意趕滾蛋。

云臨走前扭頭看了一眼。

等書房里頭只剩下陳郡一個人，花了很多力氣，才慢慢的吐著氣，把腔里頭的酸意緩緩的化解了。

雖然知道晟哥兒本不會寫字，可想著這些字也是他的小手握著筆寫出來的，還是將臉到了信紙上。

這一刻，像越了空間，近了那個從自己里剝離出去的小家伙……

這一刻，心中生出怨怪，自己的親緣分從來薄弱，從來差勁，從來沒有圓滿。

幸好，的自愈功能也是強大的，很快的收拾好支離破碎的怨念，重新打包上封條又封在心底深。

只是，雖然收拾好了心，可看林兆和的書信時依舊緒不高，那些溫脈脈的話語直接被無視，挑著那些說“正經事”的句子看了起來。

等再出來，看見站在廊下燈影里頭的云，想著大圣僧的天氣預報，便道：“你今年留在陳國過年吧？”

云沒想到一出來就跟他話家常，說實話有點寵若驚，也有點不知所措，一抬眼看見的眼眶通紅，連忙道：“是，留下，等過了正月再回去。”王爺的意思，方先生既然回了燕，那麼他就過來，免得有些人心思浮，再給添。只是這話，他實在說不出口。

陳郡點了點頭，話語還帶了一點鼻音：“那行，你先回去吧，缺了什麼，使人來這邊找旋之要好了。”

云應“是”，而后猶豫了一下道：“郡主是否先寫封信，屬下好命人給王爺送去？”

陳郡看了看天，晴空萬里，一點也看不出明天有大雪的樣子：“明天再說。”

云忙道：“那屬下明天過來聽消息。”

陳郡張口就要再說話，旋之急匆匆的從外頭過來，到了廊下道：“姐姐，國公爺要見云。”

云一下子就變了臉。

陳郡回來后其實見父親的次數不多，臨近過年，他幾乎天天進宮，晚上也回來的很晚。

問旋之：“父親已經回來了？”

旋之道：“是。大圣僧也在呢。”

陳郡看一眼云，替他問道：“你知道父親找云什麼事？”

旋之道：“不知道，剛才是國公爺打發雷奔來傳話的。”雷奔就是個憨子，問不出啥來。

云心下陳郡的維護，卻不敢真的不去見鎮國公，忙下了臺階，行禮：“屬下告辭。”

“算了，我今天還沒見阿爹呢，正好過去見見，一同走吧。”

陳郡說著，也下了臺階，倒是不擔心父親會把云怎麼著。都跟林兆和見過數次了，要是怎麼著，也應該先怎麼著林兆和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