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蘭若愣住了,呆呆地看著我,眼珠子僵,沉思片刻,慌地給葉修解釋:
「他是錯,可他是我夫君啊,男子三妻四妾,從來就如此。可是你呢,是你活生生拆散了我們的家庭!你如果好好在揚州待著,我怎麼會陷到如此境地!
「對!是你!都是你!你這賤婢,你為何不在揚州待著,為何不當個鄉野村婦!你憑什麼養大了安平郡主,憑什麼狀元郎也是你兒子,憑什麼,憑什麼!」
仿佛功說服了自己,趙蘭若聲嘶力竭地大喊起來,狀若瘋婦,我走上去,狠狠甩了一掌。
「趙蘭若!你方才只說對了一句話,你一個四品的兒,憑什麼給葉修做妾?你好好想清楚。」
趙蘭若猛地一,好像被我打傻了,捂著臉說不出話來。
我人送趙蘭若出去,李思遠從側廳里走出來,搖頭晃腦。
「嘖,看來某人又心了。」
我瞪他一眼。
「你懂什麼,人何苦難為人,若是趙蘭若今日醒悟,自愿跟葉修斷絕關系不再來往的,你往后也不許再難為。」
李思遠輕笑一聲。
「娘,你收收你那慈悲心腸吧,若你真是個普通的村婦,趙蘭若收拾你,可不會像你這般好心。還有,我跟你賭,趙蘭若不會醒悟的。
「啊——離了葉修活不了。」
說完小心地看我一眼,一只腳朝前邁出。
「就跟你當年腦差不多。」
「臭小子,你皮了!」
我拔追出去。
19
趙蘭若做了妾,葉修便更加著急,急著要葉平安認祖歸宗,開祠堂祭祖,把葉平安寫進族譜里。
朝中大臣們也時常催促:「葉將軍,你父親做這一切,可都是為了你的前程。以往的事都算了,你往后要記得孝敬他啊。」
男人們對自己同胞的風流事,向來是輕描淡寫,不值一提的。被大家說得多了,又在李思遠的支持下,葉平安點頭同意了。
在他寫進葉家族譜那一日,葉修一臉欣,特意送了份禮到我府上。
「明珠,往后咱們一家人,好好過日子。蘭若之前得罪你,那人素來小子,你看在我的面子上,莫要跟計較了。」
我翻個白眼走到一邊,葉修尷尬地在廳里站了一會,失落地走了。等他一走,葉平安松口氣,向后一躺癱坐在椅子上。
「思遠,這父慈子孝我快演吐了,啥時候能結束?」
「快了,滇南的使者是不是明日就抵京了?」
「嗯,算日子也差不多到了。」
兩個人又湊起來商量一陣,李思遠笑著朝我了眼睛。
「母親,過幾日要演一場戲,你可別嚇壞了。」
李思遠膽子是真大啊,我沒想過,他竟把戲演到了這份上。
這日,葉修死皮賴臉地待在我府中,問我何時才肯過門,我不耐煩見他,正管家趕他走。門口忽然跌跌撞撞地沖進來一個小廝,撲進來跪在地上就大哭:
「不好了夫人——大爺——大爺獄了!被北鎮司帶走,下了昭獄!」
「什麼?」
葉修跳了起來,北鎮司,那可是錦衛啊,不犯下滔天大罪,是不可能進昭獄的。
「嗚嗚,夫人,怎麼辦啊,說是大爺殺良冒功,反了當地百姓。皇帝然大怒,正讓人審他!」
葉修再也待不住了,拔就跑,去朝堂里打聽今日的事
。
20
已經過了戌時,葉家依舊燈火通明。
葉修臉慘白,背著手在花廳里走來走去,過一會,趙蘭若被下人扶著走了進來,葉修立刻沖上去。
「夫人,岳父大人怎麼說的?」
「你這天殺的!我們全家要被你活活拖累死!」
趙蘭若大哭起來,握著拳頭捶葉修口。
「你死活要去把那孽障認回來!我們一天福沒有到,竟要給他陪葬!」
「我父親說,說若是這罪名立了,那可是抄家滅族的滔天大禍啊!」
葉修踉蹌一步,倒吸一口冷氣。
「這不可能,恭親王,恭親王呢?他不會親眼看著平安出事的!」
「呸!皇上今日一早便接見了他,人家早都說了。李明珠養大他兒,他給李明珠送上厚禮,已經兩清,皇上不要因為顧念他的家事而枉顧國法。」
「一個孩子,養就養了,在恭親王眼里,李明珠怕是個母都不如!你也不搞清楚其中的利害關系,就這樣地上去,可害苦了我們啊!」
夫妻兩個抱頭痛哭,葉修又驚又怕,一連上朝幾日,眼見得這樁案子越來越復雜,皇上的臉越來越難看。朝中風言風語,都說這最輕也是個抄家,葉修悔得腸子都輕了。
終于,在案明朗之前,葉修請了族人,開祠堂把葉平安逐出宗族。
他迫不及待地把和離書簽好字送到我府上來。
「李明珠,你這賤婦,養出如此逆子,險些拖累我!
「我跟葉平安恩斷義絕,從此以后便如同路人,你休要再賴上我。」
我看了眼手上的兩封文書,除了我的和離書,還有一封他跟平安的義絕書,這可真是意外之喜啊。
有了這東西,往后他想再賴上平安,是絕無可能了。
「嗤,李明珠,我早就跟你說了,不要這麼囂張。這風水流轉,你做了惡事,現世報就是來得這樣快!」
趙蘭若得意洋洋:
「等抄家那天,我會來送你一程的。」
思遠說得對,趙蘭若,果真不值得同。
21
葉平安被關在牢里,朝中的消息一日比一日離譜,據錦衛指揮使說,葉平安牽扯到一件極嚴重的案子里了,跟前幾年滇南王的謀逆案有關,弄得不好,要誅三族。
葉修人都嚇傻了,三族!那自己生為葉平安的親生父親,是無論如何都逃不過去了。
「蘭若,這可怎麼辦,快岳父大人再去運作運作,再去打探啊。」
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到這時候,趙蘭若再喜歡葉修,也迅速冷靜下來了。
紅著眼眶,忽然朝葉修跪了下來:
「老爺,夫妻多年,你給我們母子一條生路吧!」
說完從懷里掏出一封放妻書,要跟葉修和離,而且上頭寫明了,三個孩子都跟著回趙家。
葉修死死地盯著趙蘭若,抖片刻,忽然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后來呢,他們和離了沒有?」
我一面嗑瓜子,一面問李思遠。
他點點頭。
「自然是離了,趙蘭若把家里能帶的東西都帶走了,剩個空殼子,聽說連張床都沒給葉修剩下。」
「嘖,你們這戲唱的,鬧這樣大,往后可怎麼收場啊?」
「娘,你別擔心,這事都由我爹擔著。」
卿然朝我眨眨眼睛,笑得像只掉進米缸的老鼠。
「總之啊,現在咱們跟那一家子人,可是半點關系都沒有的!」
「恭親王也實在太過寵你,這樣大的事,也由著你胡鬧?」
「山人自有妙計。」
卿然得意地湊到我耳邊。
「我答應我爹,事之后帶他見我哥,你別給我餡了。」
我笑著搖頭。
「你們兄妹倆啊,加起來八百個心眼子。」
22
案子拖了許久,一直沒有下文。而葉修這樣跟自己親兒子斷絕關系的做法,自然得到了朝中大臣的一片唾棄。之前他炫耀這個兒子有多得意,現在別人說他就有多難聽。
他如同過街老鼠一般,人人喊打,趙蘭若帶著幾個孩子躲在趙家,兩耳不聞窗外事,只是時不時地故意路過我家門口,來看我熱鬧。
「你怎麼還穿上新裳了?嘖,也難怪,橫豎要死了,快活一天是一天。
「你不是想嫁給葉修嗎?現在我同他和離了,你滿意了,你們一家三口啊,就齊齊整整地等著上刑場吧,哈哈哈——」
趙蘭若得意地大笑,旁有人拍了拍的肩膀。
「這位大嬸,請你讓讓。」
趙蘭若轉過,正要罵人,卻忽然見鬼一樣瞪大眼睛。
「葉平安!你怎麼會在這里?」
葉平安走過來攬住我的肩膀。
「案子查
清了,皇上知道我是被人冤枉的,自然就回來了。怎麼,你是來我家要飯的?來人,給兩個銅板。」
趙蘭若完全不敢相信,瘋了一樣地指著葉平安。
「你一定是越獄的,來人啊,有人越獄——」
喊了幾嗓子,過一會,旁邊走來幾個穿飛魚服的錦衛,恭敬地給葉平安行禮。
「葉將軍,委屈你了,到家個火盆,去去霉運。我們指揮使大人說了,明日親自請你喝酒。」
「啊——這不可能——這不可能——」
趙蘭若一邊尖,一邊往回跑,忽然跌了一跤,頭發散地爬起來,哭著笑著朝外頭跑去,看起來竟像瘋了。
瘋的不只一個,葉修知道這個消息,也被打擊得一蹶不振。
史一窩蜂地彈劾他薄寡義,皇帝下旨革了他的職。葉修收拾包袱,只帶著幾件,狼狽地離開了京城。
他走那日,李思遠特意跑來告訴我,我去看熱鬧。
我搖搖頭。
「何必費時間在他上,今日外頭的桃花開了,娘帶你們去踏春,莫要辜負好春。」
寶貴的時間,自然是要跟重要的人在一起度過啊。
全書完
番外
京里頭最近發生了一件新鮮事,聽說恭親王早年走失的兒子找到了,竟是如今的新科狀元。
早朝時候,鎮國公問候恭親王:「吃早膳了?」
恭親王點點頭:「也沒多努力,嗨,就是孩子過目不忘,隨我。」
旁邊的首輔大人湊過來。
「聽說前頭那案子就是狀元郎跟龐指揮聯合辦的,借著誣告葉將軍的名義把背后的真兇給引出來了,真是漂亮!」
恭親王點頭如搗蒜。
「漂亮,眉眼像他姑母,鼻子像王妃,孩子是真長得好。」
上完朝,皇帝賜恭親王留宴,吃飯時候太子在旁邊一同用膳,恭親王放下筷子。
「煦哥兒,上次太傅讓你寫的文章,你寫了嗎?」
太子手一抖,驚恐地看了皇帝一眼。
「寫了一半,明日,明日便給太傅。」
恭親王點點頭,從袖子里掏出一卷紙遞給皇上。
「沒寫完也不是個事兒,思遠寫了好幾份不一樣的,你拿去看看,參考一下。
「哎,這孩子,才思如泉涌,也不知那腦子怎麼長的,皇兄,咱們家有那麼聰明的孩子嗎?」
皇帝:……
實在見不慣他這副小人得志的樣子,皇帝冷冷地頂了一句:
「也不見你家里幾個庶子有出息,這孩子,怕還是人家李明珠教得好。」
太子忙點頭。
「啊對對對!」
恭親王一愣,兩個找回來的孩子都這樣聰明,看來李明珠教養能力果然不一般。自從孩子走散后,他就把府里的姬妾都散了大半,只剩下兩個生了庶子庶的,如今府里也沒個主人。
恭親王著下,陷了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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