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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之綾側目看過去,一雙瞳眸如寶石般麗,卻毫無寶石的彩。
“你是?”
認不出來人。
“你的眼睛……”年震驚地在邊蹲下來,無法相信地看著。
“我失明了。”
鹿之綾平淡地開口。
比起家破人亡,失明這件事簡直微不足道。
“怎麼會這樣,看過醫生嗎,醫生怎麼說?”年擔憂地問道。
封叔說,是刺激過度才會失明。
至于醫生怎麼說,其實對來說并不重要。
鹿之綾跪在地上,神淡淡地搖了搖頭,并不想多說。
年沒再繼續問下去,也不自報姓名,只道,“姐姐,還記得我嗎?”
一聲姐姐,喚起鹿之綾的一些記憶。
在家中是最小的,幾乎沒什麼人姐姐。
“薄棠?”
記起來,聲音帶了兩分疑,“你怎麼來江南了?”
他是江北薄家的長子,江南江北雖然是只是一江之隔,但因為經濟原因,彼此來往并不算多。
他們相識于大人們談公事的一場宴會后臺,算是朋友,但這樣的場合并不多,他們的見面也不多。
“我來看看你。”薄棠注視著的眉眼道,“節哀。”
說完,薄棠又讓自己的助手幫忙立碑埋土。
鹿家出事后,鹿之綾邊除了封叔和阿唐就再無別人,從前所謂的家族盟友、遠房親戚一個都沒有出現過。
第一個來悼念的竟然是薄棠。
鹿之綾很是激,朝薄棠的方向重重地低了低頭,“謝謝你。”
“我們是朋友,應該做的。”
薄棠蹲在邊幫忙往元寶盆里扔冥紙,一雙眼掠過封振和那個年輕男人,視線停在男人過于優異的面容上許久。
“封叔邊上的是誰,我怎麼沒見過?”
薄棠邊扔冥紙邊問道。
“一個哥哥。”
鹿之綾道。
薄棠知道鹿家兒子多,只當是旁支的哪個哥哥,也就放下心防,不再提什麼,只低聲安著鹿之綾,“姐姐,我知道你現在很難過,但你一定要堅持下去,總會有春暖花開的那日。”
一定要堅持到他為薄家繼承人的那天,到時,他就能將接走。
家人都沒了,鹿之綾的眼睛也早就看不到春暖花開,但對于朋友的善意,還是全盤接,不斷點頭。
兩人說了許久的話,墓碑一座座立起來。
薄棠蹲太久,有些酸累,便站了起來活。
他低眸,就見嶄新的鞋上沾到黑沉沉的泥,這讓他的眉頭不悅地蹙起來。
他的手帕剛剛給鹿之綾眼淚了。
他越看那泥越煩躁,目掠過一旁斜靠著的墓碑,他看一眼跪在那里的鹿之綾,正要走過去,忽然就覺一道銳利的目投過來。
“……”
薄棠抬起頭,就見鹿之綾里的哥哥此刻正站在一塊墓碑前看著他。
男人的臉上沒什麼表,但一雙漆黑的眼里似乎帶了兩分看的譏笑。
薄棠年紀比鹿之綾還小一點點,當場有種被人看穿的窘迫,心下一慌,就往后退了兩步,踩到更多的泥。
他強行穩住自己,不示弱地朝男人看去。
男人上的襯衫一看就是廉價貨,洗得發白,領、袖口明顯因為穿得太多次有些邊。
鹿家都淪落了,他這種旁支的親戚自然也落不到什麼好,就這樣的人憑什麼用這種目盯著他。
薄棠眼底的冷意一閃而過,隨后出一抹溫和的笑容向他點了點頭,“辛苦。”
男人冷笑一聲,繼續替鹿家人埋碑。
薄棠強忍著心底的不適不去管鞋上的泥,陪著鹿之綾說了很久的話。
墓碑快立完的時候,助手過來說話,“大爺,夫人來電話,說是出國的手續已經辦妥了,催你回江北。”
“我知道了。”
薄棠點頭。
聞言,鹿之綾從地上站起來,激地道,“薄棠,謝謝你能過來。”
跪得太久,雙有些站不直,膝蓋有些彎著。
薄棠站在面前,凝視著這張沒了昔日笑容的臉,忍不住出手輕拍的手臂,“姐姐,振作一些。”
“好。”鹿之綾點頭,“你快回去吧,別讓你母親著急。”
薄棠從口袋里拿出一張卡片遞到手里,“這是我的號碼,記得打電話給我。”
鹿之綾又點頭。
兩人站在一起又說了些話,薄棠才有些不舍地往外走去。
鹿之綾站在原地,一直到聽不到薄棠的的腳步聲后才跪回原來的地方。
一座座墓碑在面前立起來。
二十三座墓碑,的名字出現在每一座墓碑上。
鹿之綾立。
鹿家的立碑人只剩下一個。
夕斜下,三人都一整天沒吃過東西,封振怕鹿之綾跪傷,幾乎是強迫地把鹿之綾拉起來往外走。
“小姐,夠了,老爺子老太太他們都知道你的孝心,你累垮了他們的在天之靈也會不安。”
鹿之綾沒有拒絕的空間。
的疼得讓想鋸掉。
到了墓園外面,忽然聽到男人諷刺的聲音響起,“你這個小男朋友也不怎麼樣啊。”
鹿之綾有些迷茫地看向他的方向,什麼都看不到。
不知道他的話是什麼意思。
“什麼男朋友,別胡說。”
封振皺著眉道。
阿唐嗤笑一聲,徑自往前走去,看著來往的車輛等出租車經過。
鹿之綾沒心思去想這句話的真正意思,只想著要跟隨封叔去江北了,不能再留在江南。
江南的一切,都要與無關了。
出租車停在他們面前。
鹿之綾后的灌木叢里,一雙嶄新的白鞋被丟棄在里邊,鞋邊沾著泥。
……
“今天中午十二點三十分,警方宣布,鹿家實驗所里發現新的線索,證據表明,實驗所案與鹿家人無關。”
“鹿家,是害者。”
警方還鹿家清白的這日,鹿之綾躲在被子里躲了一整天。
已經一滴淚都不出來。
鹿家的清白,只有一個人見證了。
街上的游行逐漸減,漫天的罵聲也在減,有人囂著自己早就看出來了,有人問炸案是不是和實驗所案有關聯……唯獨沒有人向鹿家道一聲歉。
封振準備著回江北的事,鹿之綾天天呆在墓園里,抱著雙靠在墓碑上,在冰冷中親人的溫度。
“想留在江南?”
男人的聲音突兀地響起。
鹿之綾已經習慣這位哥哥的神出鬼沒,甚至都不會有一驚訝。
靠著墓碑,睜著一雙沒用的眼睛直視前方,“我明天就去江北了。”
封叔的老家在江北,封叔認為帶遠離江南是好事,也更方便照顧。
封叔的好意濃烈,不答應封叔會急死的。
說完,男人沒有回應,但聽到男人也在墓碑前坐下的靜。
別人見墓避之不及,他好像總是什麼都不在乎。
這樣的不在乎讓覺得莫名溫暖,仿佛有人和一樣,仍能知到親人的存在。
鹿之綾從口袋里掏出一張銀行卡遞給面前的人。
“做什麼?”
男人冷淡地問道。
“我問封叔要的,不多,只有五千塊錢,謝謝你這段時間照顧我。”鹿之綾很懂得恩。
男人背靠著一座墓碑而坐,低眸涼涼地看著手里的銀行卡。
一個小瞎子都快活不下去了,還想著留筆錢給他。
還真有意思。
男人冷笑一聲,不客氣地將卡接過來。
見他收了,鹿之綾出一抹淡淡的笑容,“祝哥哥以后一帆風順、前程似錦。”
倚靠在墓碑上的連笑容都是蒼白的,人單薄得像是隨時能被一陣風吹走。
男人盯著,鬼使神差地冒出一句。
“要留在江南麼,我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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