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的時候，北夏皇心還很差，人還很低落。可上午就聽宮人來回話說，因為船上的人齊齊病倒了，導致楚君和小太子都沒能順利離開，還需得在這裏留上幾日。

頓時北夏皇的心就豁然開朗，問：「怎會突然全都病倒了？」

宮人細聲道：「奴才打聽了一下，好像昨晚瑞王殿下派人往船上送了夜宵。」

北夏皇一愣，繼而哈哈大笑起來，高興道：「不愧是朕兒子，幹得漂亮！現在朕孫兒在何？」

宮人笑道：「瑞王殿下在海邊買了海蟹，眼下正在院裏給小殿下剝海蟹吃呢。」

北夏皇心想，這可不就是培養爺孫的絕佳時機嗎，於是毫不耽擱，拍拍服趕往院裏來湊，興許還能吃上幾口兒子煮的海蟹呢。

然而，北夏皇剛走到院外，還沒來得及抬腳進去，卻恰好聽到蘇羨與他爹正說著話，甫一抬眼就看見了蘇羨坐在廊上眼圈紅紅似要哭了的樣子，不由一震。

北夏皇不曾了解過這個孩子心裏到底是怎麼想的。所以最終他沒有進去，而是靜悄悄地站在院外，細細聽著。

蘇羨轉頭又看著蒼白的，自顧自地道，「你不回去便算了，我知道你不由己，我也知道你不記得以前，我不怪你。但你卻要往千瘡百孔的心上捅刀子。你們的事最後只剩一個人記得，可能你不知道有多痛，有多孤獨。」

「當初你一聲不吭地就離開，留下一個人瘋了一樣地到找你。所有人都說你死了，可找不到你，就是不承認你死了，就指著這點渺茫的希活著。直到後來知道你早已病了，在彌留之際為安排好一切，那樣的真相對來說才是最殘酷的，才是對生不如死的折磨。」

蘇羨小小的手裏握著茶杯，似不願去回想那段最黑暗的日子，那對於他來說何嘗不是一種殘忍。

但他還是道，「沒有活下去的希，那時肯定想自己就那樣慢慢枯萎了的。說想去找你，看看你有沒有在地下等著。若不是後來我生病嚇，一定熬不過去，更沒法振作起來。」

蘇折久久回不過神，神怔忪地輕聲道：「原來以前，我對做過那樣混賬的事嗎。」

蘇羨不知不覺，安靜地淚流滿面，對蘇折道：「我有聽你的話，快快長大，在你不在的時候好好保護我娘。我就是因為要保護，想要給找回幸福，才跑到這裏來。我正在努力這麼做，可是你能不能不要再跟我作對，惹痛苦了。這個世上，已經沒有人能讓這麼痛苦，就只有你。」

「以前你叮囑我，要好好保護、照顧，所以我又不能讓你再欺負，現在我只有了，也只有我了，我們要不是相互關心、相互依靠，往後還怎麼生活呢？」

北夏皇以為蘇羨這孩子子桀驁，是不會哭的。而今哭起來的時候，只是流眼淚，卻不作聲，真真是了北夏皇的心肝。

這樣忍的孩子，往往才最是令人心疼。

然而北夏皇更心疼以往他和他娘相依為命的那段日子，他究竟是怎麼過來的。

蘇折依稀道：「與我說說，你和你娘，在大楚的事吧。」

北夏皇難得有耐心，竟也想站在牆角仔細聽一聽。他以前從沒有想過，大楚君會給他養了這麼一個惹人疼的孫子。他突然也想知道，他們娘倆以前在大楚是怎麼生活的。

他以前確實不喜歡沈嫻，因為老想著跟自己搶兒子。可是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苦楚和辛酸，他不喜歡並不代表他可以否定。

北夏皇想，沈嫻大概是個不錯的母親。正因為孩子沒有了父親，才不得不堅強，不得不將自己打磨出一的骨頭，以至於在殿上傲氣凜然地說出不需要爺爺那種東西之類的話來。

到底是誰搶走了蘇折？是沈嫻搶走了他的兒子？還是他搶走了的丈夫，搶走了孩子的父親？

北夏皇突然有些迷茫。

蘇折問起大楚的事，蘇羨就斷斷續續地說給蘇折聽，從他離開楚京的那天起到如今，已經過去了整整四年。這四年裏，母子倆只能相依為命，從跌落的最低谷站起來，重新一步步走到了最高。

那些黑暗和無，哪是三言兩語能夠說得清的。

蘇羨沒有講以前他爹娘在一起時的甜日子，那些甜就留給他爹自己去慢慢回想吧。最後不應該只有他娘一個人記得。

沈嫻回來之前，北夏皇及時避開了，悄然離開這院落。

蘇折抬眼看著院外出院牆的幾許青枝在搖曳，伴隨著漸行漸遠的腳步聲，知是有人來過又走了，只是沒有拆穿罷了。

蘇折手裏的薑茶已經涼了，喝在口中，依然辣得嗆。他輕輕道：「我後悔了，不該一時氣昏了頭說那樣的話。這一次，我絕不會輕易放走的。」

蘇羨亦神安靜地看著那搖晃的青枝，只當做是一陣風吹過，亦不拆穿。

他不大意地著袖子了眼角的淚水，瞇著眼若有若無地淡淡笑了笑，道：「那我就放心了。」

這過程雖是苦了一點，好在結果還是如人意的。他得為他娘再扳回一局。

蘇折又輕輕了蘇羨的頭，發現很好，道：「阿羨，我想請你娘去約會，今日黃昏我在戲園門口等，你幫我約一下好不好？」

蘇羨亮著雙眼，想了想道：「不好，我要是把哄了過去，會覺得我不站那頭的。要約你自己約。」

蘇折揚起淡淡笑了，語聲清淺和：「可是我約一定會被拒絕的。你不要哄，你就實話告訴，我等著便是，不見不散。」

「若一晚上不去呢。」

「我等一晚。」

「第二天還不去呢。」

「我等一天。」

PS：大家是不是著小手等開船啊？嘿嘿嘿，船年久失修，需要修修補補再開，小婊貝兒們別急。

腎虛，往往是在過度加更之後，覺被掏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