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會兒薛庭儴正在考第三場,薛族長不知道這些科舉的道道,只知道若是家里死了人,就不能下場考試了。反正不管怎麼樣,哪怕是瞞,也得讓薛庭儴把這一次考完。
后來薛老爺子咽了氣,薛族長還依舊命人每天進進出出幫忙,佯裝一副老爺子只是病了,人還沒死的假象。
一直到九月底,眼見實在瞞不住了,薛族長才命人報喪。
所以當薛庭儴回了家來,面對的就是滿屋子的白和怎麼都掩蓋不了的尸臭味兒。就這還是招兒掏了高價錢買了冰,一直冰著,才會是這樣。
本來按理說早該發喪的,可薛族長說讀書人重孝道,若是薛庭儴下場的時候,把他爺給埋了,唯恐壞了名聲。
這邊匆匆忙忙祭拜了下,那邊就把薛老爺子拉去埋了。埋在薛家的祖墳里,棺材剛放下去,縣里報喜的人來了。
解元!解元老爺!薛庭儴中舉了,薛家終于有人中舉了!
因為聽說薛庭儴在山上,報喜的人就和徐縣令找上了山。
“捷報,夏縣湖鄉薛庭儴薛老爺,喜中為嘉六年山西鄉試第一名,解元!”
本來該是充滿了喜悅的聲音,因為解元老爺家里有喪,而顯得有幾分收斂。在滿山頭的墳上,還對著一口即將埋上的棺材報喜,這報喜人大抵也是第一回,多有些怵得慌。
若不是徐縣令跟著,估計再多的賞錢,這人也得扭頭跑。
薛族長滿臉哀慟,半掩著老臉:“連興,你該瞑目了。瞧瞧你一直撐著等著,不就是等這一日。”
徐縣令安道:“老人家,節哀。”
“大人,你看著本多好的喜事,偏偏我這老弟弟家里的婆娘不懂事,生生把老頭子給……”
剩下的話,薛族長沒說,徐縣令也知道是什麼。薛翠娥被人拐了的事,是去衙門里報案了的。
嘆的同時,徐縣令也不得不承認這老頭是個聰明人,時時刻刻都在維護薛庭儴的名聲,生怕讓人誤會祖父病重,做孫子的罔顧孝道下場赴考。抑或是當祖父的本就死了,只是家里一直瞞著。
不過不管是什麼樣,徐縣令都沒興趣知道,他只知道薛庭儴可惜了。
本來以薛庭儴的水平,來年二月赴會試,必能中了進士。如今卻因為上有孝,只能下次再考,可錯過這一次,就要再等三年了。
“庭儴,你也多多節哀。”徐縣令走上前來,拍了拍匆忙穿了一孝,立在墳前似乎極為悲痛的薛庭儴。
“謝大人專門跑這一趟。”
“應該的。”
眼見到了吉時,棺木該填土了,一行人便往山下走去。
薛庭儴和徐縣令并行,一面走著,一面說話。
“不知今后有什麼打算?”
薛庭儴哂然一笑,道:“戴孝之中,不能四行走,而子如今正懷六甲,我當是在家中陪子待產。當然學問不能再拉下,以待下次開科。”
“以你的才華必是手到擒來,進士及第。”
“先提前謝過大人的吉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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