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的是司徒晟曾經跟算過的那卦,他說周隨安挪一挪位置,仕途更順,沒想到他竟真有幾分鬼神靈通。
難道真是寂州風水養人?可過了不久,便明白了其中的門道……
就在周隨安他們走后,原本已經平靜的連州地界再起波瀾。
聽說許多陳年舊案突然被人檢舉出來,而且鐵證如山,雖然其中許多涉事人,恰好是先前連環命案的害者,但好像有人踩在了兇徒之前,早就從死者那里套取了證據。
而這些人意外死亡,似乎更印證了這些貪墨案子幕后有黑手。
幸好連州的那個重傷的員外,僥幸逃過一劫,了唯一活著的鐵證,他原本也是緘默不言,可在寂州做的兒子勸服下,終于點頭肯為人證。
陛下震怒,再次派史欽差前去巡查審案,雷霆利劍再不留面,直接劍指泰王一黨。
這一次,不將許多已經調離了連州的員抓捕歸案,就連張顯這種上任兩年的新,也被波及到了。
據說他了小舅子的牽連,被揭發了一堆污爛事兒。
曾經在連州威風凜凜的走馬大人在眾目睽睽下被按在堂上打,接下來又有人檢舉,挖出了他本人侵吞百姓土地的案子。最后落得貪贓枉法,欺上瞞下,罰沒家產,男丁流放,眷充公為奴的下場。
據說那林娘子本想明哲保,與張顯劃分界限,可惜和離書都沒擬好,就被兵扯著頭發拽出院子,捆綁了之后,扔上了牛車。
一向明哲保,慣做老好人的知府大人雖然不是泰王一黨,可也了波及,因為督導無禮,中庸無能,而被降了職,貶去了偏僻窮鄉做縣丞。
周隨安雖然與張顯不對付,可聽到昔日同僚知縣被牽連罰的時候,在解恨快之余,又是冒出許多后怕的冷汗——連州那麼多有靠山有背景的員,卻一夕之間鋃鐺獄,妻子兒充作了奴。
若當初沒有楚琳瑯相勸,他說不定就要讓知府說,留在連州了。
像他這種沒基的,豈能在連州如此漫天洪流里全而退?
這次連州顛覆風波,總算讓周隨安這個初生牛犢知道了場世的兇險,一時唏噓慨頗多,再不見這幾日春風得意的張揚,整個人都變得沉默了些。
這一夜,他不耐煩地轟攆了勸他去小娘屋子歇息的婆子,只是讓楚琳瑯陪著他飲酒說話,消散后怕驚悸。
楚琳瑯心中的震撼其實并不比周隨安來得。別人倒也罷了,有些替知府何夫人難過。
何夫人曾說過,這把年歲,不指什麼夫妻舉案齊眉,只希夫君能干些,早點遷回京城。可以回到母親邊盡盡孝。
可是如今知府被貶黜,去了比連州還要偏僻的窮鄉,要從頭熬起。何夫人心氣那麼高的人,如何能得住?
不過概之余,楚琳瑯也知自己要謝一人。那就是未卜先知的司徒大人!
如今才徹底明白,司徒晟當時說讓周隨安見機行事,挪一挪地方的真義。
周隨安有什麼出奇本事,能讓六殿下念念不忘,親自寫信請他來寂州?
一定是司徒晟出了些力,以報答當初替他掩護療傷的相救之恩。
如此想來,那日雨中茶棚不歡而散,卻是自己逞了口舌,先得罪了司徒晟。
就算他是時瘋鄰的兒子,二人年時有些齟齬不快。可他肯如此幫襯的夫君,當真是懷四海的君子!
而且這次連州被清肅,很難說沒有司徒晟的手筆。要知道那個肯出面作證的重傷員外,他兒子如今可正巧就在六殿下的手下做事。
有人能趕在幕后黑手殺人前取證,可見是用了功夫,早早就拜訪了那些害者。
楚琳瑯再次想起了自己用人脈挖來的吏名單——當初可是給了司徒晟的。
也就是說,在陛下申斥六殿下,將他貶黜寂州的時候,趁著泰王一黨松懈,司徒晟一定是奉殿下之命,做了許多功夫,才有了最后鐵證如山的雷霆一擊。
這場權利傾軋背后,比知道的皮更驚心魄。
而司徒晟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師,又是如何從容布局,游走于皇子與陛下之間,直達天聽?
楚琳瑯直覺司徒晟原比想象的更深不可測。
如此心機之人應該也是睚眥必報?小時候結下的打罵恩怨不算,卻因為一時口舌之快,嘲諷他疾不行,的確不識好歹。
想到這,楚琳瑯覺得須得好好挽救一下與師大人岌岌可危的關系。
至于時往事,既然大人不提,也只當是沒看破。
如此想來,楚琳瑯終于想好了往后如何對待這位司徒大人的章程。
在六殿下的府上與司徒晟再見面的時候,不等司徒大人冰冷眼神飄過來,便揚聲笑道:“司徒大人,好久不見,我家隨安這幾日總念叨著大人,要請大人來我家吃酒呢!”
司徒晟此時剛剛下馬,就看到之前不歡而散的楚夫人正立在馬車前一臉盈盈笑意地招呼他吃酒。
楚夫人大約不知,當有事求人刻意討好時,那甜笑仿佛摻了水的酒,假得很!
雖然心中鄙薄,不過司徒大人還是淡淡道:“哦?何時去?”
嗯……楚琳瑯雖然只是慣客套,可忘了這位司徒大人似乎不懂何為客氣之言。
既然如此,干脆應承下來,利落道:“擇日不如撞日,大人若方便,明日便來我家。正好家里買了兩只,我讓廚子做花給大人吃。”
“有這麼好的菜,怎麼不邀一邀我?”伴著一陣爽朗的笑,六殿下不知何時也出現在了門口。
楚琳瑯又是笑臉相迎,直說若六殿下肯同來,蓬蓽生輝。只是這般,兩只可不夠,容得待會去江上,逮一條蛟回來給殿下鹵上!
這一番抖機靈,又逗得六殿下哈哈大笑,引得殿下后的王妃又問何事生笑。
等到周府家宴,來的是四位貴客,除了司徒晟和六殿下之外,還有王妃和的妹妹謝悠然。
周家的門檻里何時邁進過天子皇嗣?
一時間趙氏也了分寸,再不見平日家里申斥兒媳的樣子,在貴人面前拘謹得很,只是拉著兒一個勁賠笑,任得楚琳瑯安排布置,招呼著貴客。
面對滿桌子的菜,六皇子劉凌很是新奇:“楚夫人,你們府上的廚子可真了不得,竟然有許多菜式,我都沒見過!”
周隨安坐在殿下邊,笑著解釋:“這些都是賤老家江口的特,人想著殿下應該是沒吃過這些鄙鄉野風味,便斗膽獻丑,還請殿下不要介意。”
楚琳瑯做了幾樣拿手好菜后,便洗手陪在楚王妃的邊。
夾菜的時候,突然瞥見丫鬟上菜,將一道醬燜臘魚擺在了司徒晟的面前。
雨點打得她頭頂上的蕉葉叮咚作響,甚是好聽,胖貓蹲她肩膀上瞇著眼聽。 雨滴順著蕉葉淌入她的衣袖…… 她仰頭看向陸繹移到自己頭頂的青竹油布傘, 心中不禁有點感動,這位錦衣衛大人總算有點人情味了。 “這貓怕水,淋了雨,怪招人心疼的。” 陸繹淡淡道。 胖貓哀怨地將陸繹望著,深以為然。 “……” 今夏訕訕把貓抱下來,用衣袖替它抹了抹尾巴尖上的水珠子, 把貓放他懷中去,忍不住憋屈道, “大人,您就不覺得我也挺招人心疼的麼?” 他沒理她,接著往前行去。 傘仍遮著她,而他自己半邊衣衫卻被雨點打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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