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手指輕輕挲著白瓷杯子，臉蒼白，但是時從不敗人，看上去竟恍惚能和十二年前十八歲的重合起來。

「姜先生。」開口的聲音溫和禮貌，又帶著極致的疏離，淡淡的，彷彿風一吹就會散去：「我的已經油盡燈枯了，大限將至，我希等我死後，若是我父親的撐不下去了，你能養姜姜。」

姜世源嚨乾：「……為什麼？」

蘭錦兮笑了一下：「你畢竟是名義上的父親……事鬧到如今的地步，我也只希你能善待姜姜了，這孩子很乖巧，不會給你惹什麼麻煩，我只想要平平安安的長大，當年那八千萬，就當是的育金。」

提到那八千萬，姜世源頓時十分難堪。

當時的況，只要不是傻子，誰都不會往姜氏葯業投錢，蘭錦兮卻一口氣投資八千萬，還找了一些關係，才把姜氏救活，若是沒有蘭錦兮，也就沒有現在的姜氏。

更何況他還欺騙了，讓變了人人唾罵的小三，如今蘭錦兮只是提出了這樣的要求，一點都不過分。

但是姜世源想到那個蘭錦兮和別的男人所誕下的孩子，便會如鯁在，咽不下去也咳不出來，不知如何是好。

讓他像一個真正的父親那樣對待這個孩子麼？他絕對做不到。

於是他只好說：「錦兮……你知道若是把孩子送到姜家，會吃很多苦，茍玲那裏是我沒有辦法控制的……」

蘭錦兮只是蒼白一笑，喃喃道：「……好死不如賴活著，活著就夠了。」

「什麼？」

蘭錦兮卻沒有回答，只是道：「我希你不要將你不是姜姜父親這件事告訴，最好讓永遠都不知道。」

「你這麼做到底是為了什麼？！」

蘭錦兮只是搖了搖頭：「我不能說，姜先生，我希你答應我。」

那天，姜世源答應了蘭錦兮。

「……你媽媽過世后。」姜世源捂住自己的臉：「……我看著你，常常在想，要是沒有你，要不是為了生你，可能不會這麼早就離世……你是和別的男人生下的野種，我卻要做一個接盤俠，為你的父親……我不了，所以我厭惡你，看見你就噁心！」

姜咻聽著這些陳年舊事，心口酸的難以呼吸。

原來，了這麼多年，恨了這麼多年的人……從來都不是他的親生父親。

曾經很疑，在蘭錦兮裏的父親，風度翩翩，溫和儒雅，是個端方的君子，他守禮而寬容，如同雲端高，姜世源和這些評價一個都不搭邊，當初還以為是人眼裏出西施，現在看來，蘭錦兮說的，本就是另外一個人。

而許滿的態度也很奇怪，就好像是在瞞著什麼事一樣，聽說是蘭錦兮的兒時，第一件事不是問母親最近怎麼樣，而是問的父親是誰，聽說是姜世源的時候，明顯鬆了一口氣，就像是在為姜咻慶幸，

而姜咻從來沒有跟許滿說過蘭錦兮已經過世，許滿卻很清楚蘭錦兮的死訊，這就說明說再也沒有跟蘭錦兮聯繫過是假話，之後肯定還跟蘭錦兮有過聯絡。

姜世源盯著姜咻，一字一字的道：「姜咻，你沒有資格恨我！你本就不是我兒，是我養大了你，你沒有資格恨我！」

姜咻卻輕輕一笑：「姜世源，你到現在還這麼不要臉麼？這只是你跟我媽媽做的一個易，八千萬做我的育金難道還了麼？我憑什麼不該恨你？你知道為什麼我媽媽看不上你麼？你這樣的人，本就不會有任何人喜歡！」

「我這樣的人？！」姜世源眼眶赤紅，彷彿瘋了一般瞪著姜咻。

姜咻冷冷的道：「卑鄙、自私、自以為是、忘恩負義、背信棄德……你說你是什麼樣的人呢，姜先生？」

「你不是我的父親也好。」姜咻站起，居高臨下的看著姜世源：「我也不想有你這樣的父親，會讓我覺得噁心。」

忽然想起，在十二歲的某一天，被幾個生堵在廁所里辱了一頓，們撕了的服想要拍照，姜咻拚命的逃走，在學校外面的時候正好看見了來接姜薇的姜世源，祈求的看著自己的父親，希他能安一下自己，哪怕就是帶回家也好，但是姜世源只是看了一眼，了姜薇的頭，給姜薇扣上安全帶，而後開著車絕塵而出，將一個人丟在了校門口。

那天的風很大，吹的姜咻眼睛生疼，心裏全是難過，再多的眼淚都流不完的委屈。

那時候還小，想著為什麼都是爸爸的兒，和姜薇的待遇卻天差地別，和茍玲沒有緣關係，茍玲不喜歡是很正常的，但是的父親，為什麼也像是厭惡臭水里的臭蟲一樣厭惡呢？

是不夠乖不夠努力嗎？可是已經很聽話很拚命了……比姜薇優秀那麼多，為什麼爸爸從來都看不見呢？

時至今日，終於明白了，不管再優秀，都得不到姜世源哪怕一點的讚揚。

很多過去梗在心尖的緒，忽然就煙消雲散了，忽然就釋懷了。

既然我們之間沒有那層緣關係，那麼從此以後，就是陌路人了。

姜咻看著姜世源，輕聲說：「姜世源，我原諒你了。」

也原諒過去那個卑微弱的自己。

轉往門外走，姜世源大：「你不能傷害薇薇你知道嗎！不然我就是死了也不會放過你！」

姜咻頓住腳步，手指緩緩地搭在門把上，聲音輕輕的：「很多人跟我說過這話，如果你想纏著我，還是先把自己弄死吧，不過我猜你不敢——畢竟你那麼懦弱膽小。」

說完就拉開門，離開了。

走出警察局，呼吸了一口新鮮的空氣，姜咻抬頭看著炫目的天，茫然的手了自己的眼角。

一片潤。

不知道什麼時候，竟然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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