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門口有兩顆繁榮的紅楓樹,如火一般的葉子在風中飄落,倒影在他溫潤的眼瞳里,似有火焰點燃,他目灼灼。
“昭寧見過殿下……”
“不用多禮,不用多禮。”沈羲和還沒有屈膝,就被蕭華雍扶起。
“謝殿下。”沈羲和不著痕跡掙開自己的胳膊。
“喀喀喀……”蕭華雍似乎方才跑得急了,一連串的咳嗽聲止不住。
“殿下,此風大,郡主請殿說話。”蕭華雍邊的侍忙道。
蕭華雍咳著被攙扶轉往宮去,原本只是想請個安就走的沈羲和:……
算了,別和病膏肓之人計較。
沈羲和只能帶著碧玉和紅玉跟著走了進去。
一東宮,沈羲和就目一亮,外面看東宮金碧輝煌,卻綠意盎然,一片生機。
東宮養了許多奇花異草,諸多是沈羲和都不曾見過的品種,風中浮著清新的氣息,令人忍不住閉目深嗅。
有那麼一瞬間,沈羲和覺得自己不在沉郁抑的深宮,而是繁花似錦的世外桃源。
“咦,這院子里的為何滿園青苔?”他們路過一個園子,青苔鋪地,紅玉忍不住小聲問沈羲和。
沈羲和看著青苔上大小不一的金圓果,似暖散發著耀目的芒:“這是蔓金苔。”
“郡主好眼力。”前方的蕭華雍停下來,輕咳了兩聲,“待金烏西墜,滿園華,不勝收,我夜間喜來此地。他日有機緣,邀郡主同來共賞。”
這句話就有一定的暗示了,沈羲和作為臣不能滯留宮中,如何能陪皇太子夜賞花園?
除非……
沈羲和有些探究地看向蕭華雍,他目一如既往溫和甚至澄澈,坦得令懷疑他的人都覺得慚愧:“多謝殿下盛。”
沒有應下,蕭華雍眼可見的有些黯然,卻依然溫雅:“喀喀喀,郡主,里面請。”
至此,蕭華雍給沈羲和的印象就是個好脾氣的兒郎,他有天家貴子的清雅高華,卻沒有皇家子的咄咄人。
蕭華雍顯然是做了很多準備,待客的殿閣在高臺,能夠看到半個東宮的廓,視野極好。
高臺花藤和果藤纏繞,葡萄藤掛著圓潤晶瑩的葡萄,不需要熏點任何香料,花香和果香繚繞在鼻息,讓人不自覺就放松了心。
“快至晌午,我備下一些茶點,請郡主品嘗。”蕭華雍落座,便讓天圓帶著東宮的宮人捧上一盤盤茶點。
京都茶點盛,單是餅類就有五六種,皆是外,香不見花,甜不膩口。
還有一道正在烤制的消靈炙,這是一道只取羊最華的四兩佐以宮廷方烤制而出,是皇家才有的珍品茶點。
沈羲和吃過兩次,念念不忘。私下研究過多次,終究沒有將配方鉆研出來。
小爐上熱氣騰騰,蕭華雍裹著布端起砂鍋,他將第一道沖泡的茶水濾去,分了三個茶碗。
他的作很慢,卻毫不讓人覺得笨拙,甚至一舉一都能夠吸引人的目。
“郡主請。”蕭華雍倒好茶,天圓躬端到沈羲和的面前。
沈羲和雙手接過,掀開茶蓋就有一種驚艷的茶香浮。
聞過后,沈羲和淺嘗一口,這茶水有一種別的茶水沒有的。
以前品茶,沈羲和第一反應是什麼茶,但這杯茶讓沈羲和完全忘記品茶的出,而是被茶湯本的口所吸引。
等到味蕾茶香消失,沈羲和才驚覺竟然沒有喝出是什麼茶來,不由再呷一口。
這次是抱著目的品嘗,卻也沒有嘗出是什麼茶。
“這是我親手所種的茶。”似乎看出沈羲和在分辨,蕭華雍溫和笑道,“郡主莫要嫌棄。”
“不,這是我喝過最好喝的茶。”沈羲和實話實說,“殿下于制茶。”
蕭華雍微微笑了笑:“我時生了一場大病,之后便不能耗力費神,學文習武都不及兄弟們,父皇憐惜我,總著兄弟們的進度,我心中過意不去,索就棄了這些。多年來,唯一執著于如今的,便也就是對茶之喜,故而有些心得。”
他明明在笑著,沈羲和卻仿佛能從他那就真摯的笑容,讀出背后鋪天蓋地的黯然過往。
“殿下,學得文武藝,貨與帝王家。”沈羲和不自覺放語調,“您無需學這些,這些都會捧到您面前。”
蕭華雍目明亮:“郡主,你是第一個與我說這些之人。”
“大抵是……我們同病相憐。”沈羲和失笑。
他們一樣弱,一樣著一些遙不可及的東西,一樣喜花草。
“同命相憐……”蕭華雍呢喃出聲又是一陣咳嗽。
恰好這個時候烤好的消靈炙端上來,蕭華雍讓放在沈羲和面前:“我不能食炙。”
沈羲和看著蕭華雍的模樣,他這樣孱弱的質的確要忌油膩。
食當前,沈羲和當然不客氣,饒是喜歡,也只是淺嘗輒止。
從來不會輕易暴自己的喜好。
人一旦有了偏好,被人掌握,就是致命的弱點。
所以每一樣茶點都不多不嘗了個鮮就擱箸。
“郡主與我之,愿我如何置?”冷不防,蕭華雍突然來了這麼一句。
沈羲和抬眸,知道蕭華雍指的是從蕭長贏手中截獲的證據,難怪都過去二三月,這件事還懸而未決,原來蕭華雍一直在手上,從未放出去。
著誠懇詢問的蕭華雍,沈羲和在想到底是把人心想得太復雜,才會覺得眼前這個人看不清?還是眼前這個人,其實深不可測?
“郡主,和幾位哥哥弟弟相比,我雖不算聰穎,卻也不愚笨。”蕭華雍依然笑容如般和煦,“是郡主救了九弟。”
所以拿到證據,就必然知道是沈羲和所贈。
“殿下……”沈羲和忽而試探地問,“不覺我心思詭譎,有意挑起殿下與烈王殿下的爭端麼?”
蕭華雍認真地看了沈羲和一眼,才搖頭失笑道:“郡主能有什麼壞心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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