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靈路過膳堂,就見一個黑年獨自坐在膳堂后的的樹下,碗里只有青菜和饅頭,青是青,白是白,好不可憐。
心生不忍,走了過去,“你就是新來的那個弟子?怎麼一個人在外面吃飯?”
戚禎聞言下意識站起,秀致的臉上顯出一窘迫,“見過真人,是我自己的問題,是我自己想要為娘親守孝,膳堂的飯都是葷腥,所以我才自己出來用飯,怕擾了師兄們的興致。”
丘靈其實是個極有商業頭腦的人,子也干脆利落,就算如今因為有了孕慕宸不肯管商會事務,所以現在算是宗唯一一個閑人。
今天小師妹還把做飯的活計也攬過去了,丘靈干脆溜達過來打算問問小師妹和新師侄們有沒有什麼新的法研制出來要售賣。
對上戚禎倔強又清苦的眼神,忍不住嘆氣說道,“那也不能坐在膳堂外面啊。”
戚禎眼看做主的長輩來了,眼圈兒當即一紅,心生期待。
隨即他聽得眼前這個真人說道,“你不知道這時節膳堂的后面有一棵千年靈杉,這時節那風一吹,花比暴風雪還可怕,至方圓十幾里的樹都能懷上它的孩子,你這碗飯,要不干凈的。”
戚禎:……
重點是這個嗎?
丘靈把人拎進了后廚里,正好見到了正把兔子按在菜板上兇神惡煞嚇唬的林渡。
“我是不是和你說了,乖乖吃我給你夾的,你不需要靠那些為生,但我師侄們還沒能辟谷呢,你和一幫幾十歲的小孩兒搶吃的,要不要臉啊!”
兔子其實是完全能和林渡打起來的,并且完全能打得過林渡。
但現在只能被按在菜板,努力掙扎。
真生氣的林渡太嚇人了。
楚觀夢努力解釋,“我錯了,真的,一時沒收住。”
一個從來沒有同伴的兔子怎麼能知道什麼收斂?它就沒有這個概念。
能吃就吃,吃不了就兜著走?那不存在,目前還沒有寒月靈興趣卻吞不下的東西。
林渡指了指,“以后別任妄為,否則以后我就不在這種場合把你放出來了。”
青年冷著臉拎著用了快幾十年都沒換的包漿菜刀,死死按著一只兔餅,那場景,怎麼看怎麼邪。
戚禎要真的只是個十七歲的年,還真要被嚇得以為進了什麼恐怖的魔窟,而不是中州第一宗。
他哆嗦了一下,一副被嚇到的樣子。
其實寒月靈剁開來也能粘回去,反正它是月華,但礙于現在還有別的活人在場,它就沒有刺激林渡讓真的剁下來。
林渡嚇完兔子又把人拎起來,隨便用帕子捋了一下全的,再胡弄干,一面泰然自若的和師姐打招呼,“師姐,怎麼來后廚了?”
“本來是想和你來談談最近生意的。”丘靈笑瞇瞇地說著,一點沒有方才場景的影響。
“恰好看見這小弟子在膳堂后面的杉樹下吃飯,所以給他這個帶屋頂的地方吃。”
寒月靈掛在林渡的肩膀上把自己努力掛一個長巾,讓風好好吹干自己的發,聽到這句話詭異地抬起頭。
“可是……林渡你不是把人安排去小山堂吃飯嗎?怎麼會在樹下面。”楚觀夢覺得人真難懂啊,有地方不好好吃,非要在外面吃。
兔子這話一出,丘靈的眼神就十分微妙了,小弟子行事的風格,可太悉了。
是四師兄的味道,而且都被后蒼玩兒剩下了!
但丘靈選擇了而不發,要論宗門里面的心眼子,那除了雎淵一脈之外,都是窟窿眼多得一就水的人,只需要再留心一下就行。
林渡就那麼似笑非笑看了一眼戚禎,一只手還卡在肩頭那只兔子的咽上。
后廚線尋常,整個人站在暗,實在不像是什麼好人。
“想來是小師侄不認地方,或是一個人在那屋子里害怕吧。”林渡輕輕揭過這件事,“明兒我做點白菜豆腐,好歹吃有營養的,看著瘦骨嶙峋的,都提不刀吧。”
“師姐來得正好,我新研制出來識別邪魔的陣法,剛給元燁晏青他們進煉房,您幫我算算本。”
林渡說著隨手將后廚的板凳放到了戚禎后頭,攬著丘靈的胳膊走了。
兩個人走出去到很遠,丘靈才給林渡傳音,“那小弟子怎麼回事?”
“還不好說,先別打草驚蛇。”林渡知道約覺得魔尊進宗門要是真的單純只為宗門庫那一件東西也太過單純了,要是魔尊一天就能干很多事了。
丘靈又看了小師妹一眼,算是明白了為什麼封儀說不用把小師妹當孩子看。
林渡不清楚的是,千嶼到底是怎麼通過雎淵、蒼離研制的鑒明鏡和夏天無三重關卡,還毫無異狀的。
需要找點資料。
誰知剛到書樓,林渡就對上了后蒼那張冰塊臉。
“師兄?”
“師父找你。”后蒼拉著臉,渾上下散發著比林渡還冷的低氣。
但林渡清楚地知道后蒼這回的冷氣不是沖來的,因為他甚至冷著臉補充了一句,“云羅的那個人也在。”
林渡了然,危止和臨湍的關系其實是很好的,或者說,危止這人遇上親近的人還話癆的。
進桃林的時候果然就看見了危止和臨湍相談勝歡。
臨湍見林渡來了招招手,先問了一番最近怎麼樣,雪元丹有沒有留下后癥,這才施施然起,說是要去給布置點新功課。
等臨湍走了,危止才開口,“魔尊在你們宗門。”
林渡點頭,“我知道啊。”
危止這會兒有點意外,“你怎麼會知道?”
魔尊千嶼的偽裝幾乎無人能破,連他都是因為之前一時興起在那人打下的法印才知道。
林渡沒說實話,“猜的。”
危止直覺林渡說話有假,卻也沒有第一時間揭破。
“不好奇嗎?他是怎麼功瞞過你那些本事都大的師兄師姐的?”危止看著林渡肩頭快要流淌下來的兔餅巾,覺得這寒月靈實在有違天地之靈的份。
“我好奇啊,所以煩請大師指教。”林渡非常老實,不懂就問。
“我也暫時沒搞清楚,甚至我特地看了一眼你們宗門多出來的那個小弟子,都沒在他上發現異常。”危止說到這里,微微蹙眉,“魔和人不是一個種,比人和妖的差距還大,很難徹底遮掩正常人。”
他意有所指,“但,我可以肯定的是,他的確是千嶼,但后天也不是不能發生質變,比如你現在不完全算人。”
林渡如今是半靈,在極北之地,那就是貨真價實的天地之靈,當然,從實力看只能屬于年期。
“你留下的法印是什麼?”林渡也跟著皺眉,“他好歹也是魔尊,沒發覺?”
危止倏然笑了,語氣輕松自在,“我明正大下的,沒打算瞞著他,是吸納三毒的法印,三毒是不邪魔養育自魔胎的好寶貝,所以千嶼的不但不會排斥,反而會接納,就算是魔尊,也無法完全克制自己對三毒的本能,所以除非他狠下心戒了三毒了圣人,那就永遠擺不了那三毒法印。”[注1]
讓一個魔尊圣人,無疑是天方夜譚,千嶼絕不可能圣。
林渡悟了,這位之所以為妖僧,很大程度上還有一部分原因是因為行事惡劣,就喜歡別人看不慣又干不掉他的樣子。
思緒一轉,敏銳抓住了一件事,“這三毒法印,有沒有別的副作用?”
“嗯?”危止茫然。
“千嶼他,”林渡語氣復雜,心沉痛,“我剛到他,他就吐了。”
危止眼皮一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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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佛教三毒:貪、憎恨、愚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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