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此,穆二先生特意空單獨和邵璟長談。
邵璟對仕途倒是不怎麼在意:“穩穩當當地活著就行,能走到哪里就到哪里,不強求。”
“能這樣想就行。”穆二先生一揮手,灑地道:“那就出發去京城吧!”
邵璟拉住穆二先生的袖子,輕聲道:“叔父,謝謝……”
穆二先生一怔,隨即笑了,用力拍拍邵璟的肩,沉聲道:“不必放在心上,我們只是做了自己愿意做的事而已。好好活著,活得像個人樣就行!”
邵璟長揖到地,未曾多言。
這樣的大義恩德,什麼話也抵不過它的重量。
半月后,穆家重回京城。
短暫休養之后,穆老夫人親自登了河間王府的大門,請河間王為邵璟提親保。
河間王乃是現存宗室之中最為德高重之人,本已不再輕易出門理事,然而穆老夫人份特殊,所求也簡單——
正是無數穆子寬這樣的忠臣撐起了本朝的脊梁,邵璟是忠烈之后,又才歸宗,年有為,所求不過風迎娶青梅竹馬的所之人。
為宗室,這樣簡單的要求必須答應并做到完。
河間王十分慎重,請了禮部的員以古禮為參詳,結合當今婚俗仔細作了相應準備。
穆二先生認真地撰寫了求婚啟,由河間王親自送到田家,以口頭和書面兩種形式,替邵璟向田薇求婚。
田父和謝氏不曾見過這樣的場面,不得張拘束加激。
田秉生怕父母鬧笑話,當仁不讓地站出來持此事。
他雖聽不見,然而眼明心亮,人又敏捷,將整件事應對得妥妥當當,毫未曾怯。
河間王之后不停嘆:“難怪是教養出兩個進士的人家,家風淳樸友,有古雅正義之風。配得起!配得起!”
于是田家在京城中上等人家中名聲漸響,大半的人都知道有這麼一家子,忠義友古樸,人品才能俱佳,很值得往來好。
求婚之后便是換草,各自占卜得吉后,換定。
按照風俗,定上必須寫明聘禮及嫁妝數目,于是原本十分順利的事,又出現了小波折。
原因是這樣,穆老夫人堅持按照穆家的規矩,以實用簡樸為主,不尚奢侈。
邵璟卻不這麼想,他覺著田薇兩輩子跟著他,吃夠了苦頭,他必須將風迎娶進門才不算辜負。
之前他備下的那些螺鈿家私等,倒是都可以寫田薇的嫁妝跟一起過來,但方嫁妝厚,男方也不能太過寒薄,否則丟臉的還是穆家。
穆老夫人固執得厲害:“我所有的兒孫都是這樣娶婦的,偏你要和其他人不一樣?樸素有什麼錯?穆氏之所以能有今天的好名聲,正是因為向來遵循古禮持家育人。”
邵璟和講不到一起去,只好求助于穆二先生。
穆二先生十分為難,以他來看,也和穆老夫人一樣的看法,嫁妝聘禮過得去就行,重點在于夫婦和睦相親好好過日子。
邵璟堅持,他也理解,穆老夫人固執要守家中規矩,他也理解,于是像個墻頭草一般,邵璟找他談心,他就站邵璟這邊;穆老夫人找他訓話,他又乖乖聽娘的。
瞎扯扯許久,眼看送定的事再不能拖了,宮中突然來了一道旨意。
大意是邵璟歸宗這件事是個大好事,天下人都該知道,所以他和田薇的喜事必須辦得熱鬧些才好。
邵璟可算有了持仗,拿著這道旨意將聘禮寫了整整兩大張紙。
穆老夫人有些不高興,卻也沒多說什麼,這還多虧了小穆夫人居中調停,告訴邵璟已經很克制了,不要為難年輕人。
穆冰卻是私底下找到邵璟,笑道:“三哥是怎麼說服陛下管這些瑣事的?”
邵璟堅決不認:“陛下那麼忙,哪里會管這些小事?只怕才聽我開頭就煩了。這是真的覺得應該辦得熱鬧些,咱們按照旨意去做就是。”
穆冰一笑:“咱們祖母什麼都很好,就是年紀大了固執的很,這件事不計較,但以后一定還會有事,必須把覺著不順眼的習慣給扭過來不可。三哥最好早有準備。”
邵璟并不當大事,笑地道:“多謝冰弟提醒。”
畢竟不是真的親祖孫,生活習慣這種小事想來也不至于太過當真,能壞到哪里去?
不管怎麼樣,換定這件事是按照邵璟和田父的意思辦了。
按照時俗,婚姻論財,但凡有個嫁娶喜事,都要比較誰家的聘禮和嫁妝最為厚,勝出者自然面上有,墊底的只能忍辱悶聲。
邵璟和田薇雙方的聘禮和嫁妝數目很快被傳了出去,令得許多人驚愕他們富足的同時,又口稱贊郎才貌、天作之合。
周裊裊氣得在家撕了二十多條帕,那三角眼的丫鬟翠梅扼腕嘆息:“二萬兩銀子做聘禮,嘖嘖,這可真是太舍得了,之前梁家要和咱家結親,說起聘禮也只拿得出來一萬兩呢。”
翠梅說的梁家,正是梁皇后的娘家。
周夫人原本是想把周裊裊嫁給梁皇后的娘家侄兒,以鞏固自家的恩寵,且也是覺著除了宗室,大概只有后族才能配得上的掌上明珠。
雙方已經談了一半,梁家也表示愿意出一萬兩銀子聘禮迎娶周裊裊。
周家這邊不是很滿意,但沖著梁皇后也愿意勉強接。
誰想周裊裊突然看上了邵璟,周相也覺著邵璟前途遠大很有潛力,幾經折騰,和梁家的親事不了了之。
梁家心里是很窩火的,只沒找到合適的機會發作而已。
梁皇后和太后把周家母進宮中發作,在周裊裊看來,其中一半的原因是為了此事。
翠梅沒有眼,挑在這個時候提這事兒,等同反復將周裊裊的自尊心扔到泥地里踩了又踩。
周裊裊生生被氣哭了,看上的人看不起,看得起的人也不肯出多的聘禮,這不就是嫌不夠好麼?
翠梅見周裊裊哭了,也嚇了一跳,勸著,還把田薇和邵璟咒罵了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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