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秋去冬來。

田家的日子一如既往地過著。

要說有什麼不同，就是田秉和廖姝終于了親，夫妻恩。

田父盛邀請廖先生搬過來一起住，以便二人一起聊天喝茶下棋什麼彼此有個伴——也方便他在廖先生喝酒時嘗一二。

然而廖先生看了田父的在，嚴詞拒絕：“以為我會讓你方便酒喝嗎？做夢去吧！不來！”

田父很生氣：“你這個老古板！是覺著在婿家住丟人吧？我看你是書讀多了，越讀越傻！酒喝？誰耐煩喝你的酒？我喝了一輩子的酒，人酒都喝過，會稀罕你那破酒？”

廖先生道：“是，我的是破酒，所以更不來了。”

二人不歡而散。

田父惡狠狠罵田秉：“趕的生個孫子給我，我看這老古板不厚著臉皮天天往咱家里蹭！”

田秉聽不到，只曉得他爹又在發飆，樂呵呵地聽著，見田父閉了才道：“不高興就沖著我嚷嚷好了，反正我聽不見，也不會生氣，嚷完就好了，咱還高高興興的。”

本是豁達溫之語，田父聽了卻說不出的難，自己好好的孩子，竟然遭遇那種不幸，聽不見聲音，毀去大好前途。

廖姝原本紅著臉不好意思說話的，見田父眼里淚閃閃，曉得他又難過上了，忙道：“噯，真好啊，我還以為沒辦法嫁給阿秉了呢。”

田父立刻轉悲為喜：“是啊，真好。”

“我回來啦！”穿著男裝的田薇帶進來一冷風，倒是不冷，臉紅撲撲的，屋里圍著火盆的幾個人卻是齊齊打了寒。

田秉嚷嚷：“關上門，關上門，臭丫頭故意不關門的吧？這北方吹得嗖嗖的，真冷。”

田薇道：“下雪了！我特意不關門，好你們去看雪。”

“下雪了？”所有人都站起來往外走，這是今年的第一場雪，居然就這麼不期而至。

謝氏叨叨：“天越發冷了，也不知道阿璟有沒有炭火取暖，裳夠不夠穿……”

田父怕田薇聽見難過，沒好氣地打斷謝氏的話：“你比我小那麼多，記怎麼還沒我好？前些日子不是才把綿袍送去郡王府嗎？叨叨，叨叨，啰嗦！”

謝氏連忙看向田薇，說道：“對，對，對。”

田薇帶著秋寶站在房檐下手接雪花，笑瞇瞇的道：“娘，別擔心，說是一切都好呢！”

邵璟還在宮中幽著，偶爾也能請托小羊帶些進去，再給彼此帶幾句話。

殷善會把邵璟的口信帶過來，通常都是很簡單的報平安，其余沒有多話。

但這種時候，對于彼此來說，最大的好消息莫過于平安。

半夜時分，雪越下越大，飄落在窗紙上“簌簌”的響，窗外也漸漸白了起來。

田薇睡不著，索穿起裹上厚厚的大披風出了門。

從生活回歸正常之后，又以白師父侄兒白清沅的份回了修司窯繼續干的瓷活兒。

當初小羊給理這事時，對外是宣稱家中出了事，回家給老人伺疾去了。

于是田薇回來，好些人都問：“令堂的好些了嗎？”

田薇難過地嘆氣：“沒了。”

親娘確實沒了，這不算說謊。

眾人聽了，通常都會同地安幾句，唯有程保良十分沉默，并不問去了哪里，也不問家里的況如何。

那天早上他見到，略有些意外，隨即不過淡淡一句：“回來了？”

說：“回來了。”

他便道：“既然回來了，就還按著之前的規矩辦差。眼看是冬至，郊祭即將舉行，我們還有一批祭要趕出來，趕去悉悉況，立刻工。”

田薇二話不說，立刻出門找人悉況。

程保良看著的背影，由衷松了一口氣，出些許笑容。

終于回來了！意味著他上的擔子也要輕松很多。

田薇對宣和博古圖諳于心，畫工流利，釉料配比火候都有造詣，對整個制瓷工藝流程得不能更。

之前給他當助手，他雖覺著能干細，卻也沒覺著有多重要，畢竟整個窯場里的匠工都是全國最拔尖的，直到突然之間不再出現，他才發現的重要。

單論某種技，匠工們確實是最拔尖的，若論對整個制作禮的工藝流程、細節度火候把控，誰也不及田薇。

不在的這些日子，程保良真的是被折磨慘了。

于是，這一次田薇回到修司窯后，發現自己的任務更重了。

程保良之前還會過問瓷制作生產的細節，現在基本不問，但凡工藝上的事全給了。

奇怪的是，窯場里其他匠工、管事啥的無人反對，很聽的。

但田薇也不是那種自以為是的人，最還是集思廣益——不是若干好意見加在一起就能好事的，必須有人能把它們糅合，再擰到一繩上才是好事，不然就壞事。

幸虧在這方面有足夠的天賦和耐心，雖然繁忙，卻也游刃有余。

禮順利上繳，三年一次的南郊大祭順利完，程保良得了嘉獎，什麼都沒得到。

程保良很抱歉，特意把自己得的金銀分給，說道：“我是向上頭推薦了你，正式任命你做我的副手，也沒品級，但至可以提一提待遇，正一正名。

但上頭沒回復，聽說問題出在普安郡王那里，你和他相，不如改日登門拜訪，問一問？”

不過一笑而已。

修司窯的副主管，再沒品級，始終也是小吏了，而，是個人。

小羊這樣謹慎的人，又怎會給這個職位呢？

田薇想著這些事，仰頭看向天空。

無數雪花柳絮似地旋轉著飄落下來，悠悠地落到臉上，留下幾冰涼，再化了水。

田薇悄無聲息地開了大門，沿著被細雪堆滿的街道慢悠悠地往前走去。

夜深人靜又飄雪，街上空的，雪還薄，小牛皮靴子踩上去就是淺淺一個腳印。

步履輕快地朝著皇城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