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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人，我是男人，能一樣？”

吃飯時，白師傅邦邦地甩了這麼一句，田薇控制不住地大笑起來。

是沒想到白師傅竟然還在意這個。

白師傅見笑得開懷，一直平靜無波的眼里悄然浮起一笑意。

田薇敏銳地捕捉到了，有些不大敢相信：“師父，您是在逗我開心嗎？”

白師傅僵著臉默了片刻，才不自在地看著遠嘀咕道：“年紀大了，喜歡看小孩兒笑。”

田薇備鼓舞，邵璟說喝那一杯酒是蠢，承認自己蠢，可是，白師傅始終待和從前不一樣了呢。

從前再怎麼好，始終也覺著隔了一層。

現在他竟然是真的把當自己的后輩來寵了。

田薇悄悄揪住白師傅的袖子，笑得眉眼彎彎：“師父，您待我真好。”

白師傅微沉了臉：“從今晚開始跟我學擒拿。這是我專為你準備的，最適合力量不大、形靈活的子使用。你手上有力，威力更大。學會以后，誰再敢對你不利，一拳便可將他打死！”

田薇默默地鼻子，個個都在喊打喊殺……

忽然有人來田薇：“白管事，程主管請您過去議事。”

田薇匆忙趕過去，只見程保良坐在書案后方，面前放著幾本畫冊，正是宣和博古圖。

只匆匆一瞥便垂了眼：“大人有何吩咐？”

程保良道：“我看你之前畫的模圖，顯然是個中高手，不如以后這些圖都由你來繪制如何？”

田薇心里打起了小鼓，程保良悉的筆鋒畫風，會不會認出？

程保良見遲遲不語，想到之前聽說的與李達之事，不得以為誤會自己也是那無恥貪功之徒，微微一哂：“你若做得好，我便替你向上頭請功，讓你做我的副手。”

副手啊？

田薇眼睛一亮，問道：“做您的副手，能有什麼好呢？”

程保良失笑：“當然是工錢高待遇好氣，我不在時由你做主，有什麼好主意也可以稍許放手去做。”

只要足夠小心，不是不可以遮掩筆鋒畫風……田薇沉片刻便歡歡喜喜地應下來。

程保良看著田薇認真繪圖的樣子，莫名覺得悉，仿佛從哪里見過這般影、這般神……

他沉思許久，眼前纖瘦的年輕管事竟然與一道影重合起來。

田薇，那個對于制瓷一道頗有天賦的孩子，繪圖時也是這樣心無旁騖，說起制瓷眼里便有。

程保良突然道：“你認識田薇嗎？”

田薇被嚇了一跳，緩一口氣才沉穩抬頭：“經常聽我伯父和小蟲提起，但是沒見過。”

程保良道：“是個很有天賦的姑娘，只可惜是個的，不然我非讓來這里發揮所長不可，若得有在，我便省心省力多了。”

田薇有些好笑：“既然能用，哪管是男是？屬下聽聞從前在余姚時也參與經營燒制瓷，也沒聽說發生什麼不好的事。”

程保良輕嘆一聲：“那是自己家的窯場，別人自然不能說什麼，如今這可是窯，燒制的是禮，誰敢冒險？”

田薇手下一頓，心沉重起來。

雖南北議和，時局仍未平穩，今上發旨重建禮制，并打算在今年冬至舉行郊祀大典時使用新制的規范禮。

事關國祚，沒人敢冒險的。

但是邵璟讓來了，小羊也讓來了，白師傅一直這樣護著，還有那麼信任聽話的小蟲，以及家中雖然抱怨不停卻從未真正阻攔過的父母。

田薇眨眨眼，讓眼里的意褪去，無論如何，總要加倍小心才能對得起這些人，才不會拖累這些人。

于是收起之前的稔輕松，換了一副沉默寡淡的模樣。

也幸好程保良對“白清沅”不悉，又一門心思放在禮制作上，沒太察覺異常。

忙了小半天程保良才肯放過，和悅地道：“你也很有天賦，改日我帶你去拜訪那位田姑娘，你可以好好向取取經。”

“是。”田薇恭敬地退下，心說那一天怕是遇不著了。

窯場里換了主管，程保良又是個只看真本事不瞎搞的人，劉大奔雖然心里忿忿，卻也不敢輕舉妄，而是想方設法托人，想和程保良先搞好關系。

這樣的況下，田薇得以心無旁騖地專心制瓷，接連得了若干夸獎，沒過多久，整個修司、將作監都知道有個小白師傅制瓷很不錯。

轉眼便到了殿試之日。

田薇本想告假歸家接送邵璟，程保良卻不放人，一雙眼睛嚴厲地盯著：“正是制作模的關鍵時刻，你有什麼急事非得請假，好好說給我聽聽。”

這真是……主管干活太認真也不是什麼好事。

田薇當然不能說是接送家人殿試，憋半天，憋出一句：“去相親，是早就定好的日子。”

程保良啞然，半晌方不高興地道：“罷了，想去就去罷，打扮得利索些，早些把婚事定下來，省得總把心思放在其他雜事上。”

田薇悄悄撇，原來婚事也是雜事，不知是哪位程大人得意洋洋地炫耀自己夫妻恩，兒雙。

高高興興收拾了回家，正想給邵璟來幾句鼓勵的話，就見他抬起頭來看著緩緩道：“劉祿得急病死了。”

田薇一怔，直覺這“死”不簡單，便道：“是你……”

邵璟微微一笑：“怎麼可能呢？我不過是個普通讀書人罷了，再有幾分能力，結的也多是普通權貴子弟酒朋友，或是商家幫閑，這手怎麼也不到宮里去。不然就該是死了。”

田薇聽他說得一套一套的，卻不怎麼相信，仔細一琢磨，低聲音道：“是小羊做的？”

邵璟嗯了一聲，卻又言猶未盡地看了一眼，眼神頗有些容。

田薇一時忐忑，不知他是什麼意思，是想試探對小羊的態度，還是別的什麼？

正猶豫不決，就聽邵璟低咳一聲，說道：“我只是遞了刀，點了火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