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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室寂靜。

田薇和邵璟都有些意外。

小羊求和的意圖很明顯了，但他們沒想到他竟然會說出這樣的話。

田薇甚至在想，會不會今天的坦誠，變他日的斷頭刀？畢竟這樣的人，都很看重面子。

“現在我不是普安郡王，我是小羊。”小羊垂著眼眸，飛快地道：“陪伴十幾年，他待我極好，什麼都愿意教我，比待他自己的孩子還要上心，我舍不得他，是我對不起田二哥，對不起你們……”

后面的話他實在說不出來，作為天潢貴胄的驕傲，不允許他低聲下氣地求人，即便是他錯了。

更何況，他之所以選擇保林元卿，還有一個最重要的原因讓他難以啟齒。

林元卿和主戰派員關系很好，能夠給他帶來足夠多的利益，在和阿九，乃至皇帝的博弈中，他非常需要這一份力量。

兩相比較，他選擇犧牲田秉，保全林元卿。

邵璟對此心知肚明，適時打斷小羊的話：“尚國公說，您懷疑是我們殺死了林祭酒，還有郎戈的事……”

小羊抬起頭來注視著邵璟，嚴肅地道：“我有懷疑錯嗎？”

二人目相接，誰也不讓誰。

田薇的心揪得的，就生怕邵璟餡，不管有多個理由，當街截殺朝廷命也是大罪。

“您當然懷疑錯了。”邵璟盯著小羊的眼睛，一字一頓地道：“我手下有些什麼人，您應該早就有數，他們當天在哪里，做了什麼，并不難查。您應該明正大地查。”

小羊低聲道：“你們以為，我舍不得林祭酒，就舍得你們？”

田薇聽到這里，不由一哂。

天底下哪有這麼多好事？是該說小羊天真呢？還是說他裝得真好？

小羊道：“我已經走上這條路，再不能回頭。一旦停下就是萬丈深淵。我若敗北，阿九絕不容我存活于世。我不想死，我想收復丟失的半壁江山！我想讓百姓安居樂業，我想萬國來朝！”

他的語氣越來越有力，眼里綻放著憧憬的芒。

這一刻，邵璟和田薇相信他是真的這樣想，也真有這樣的抱負。

“我試圖讓你們好好相，和我一起實現這夙愿，大家一起好好活著，但是……”

小羊難過地停下來，有些自嘲地道：“或者我換個說法，我喜歡阿薇做的瓷，希做出絕世奇珍，千古流芳。

我希阿璟能發揮所長，去市舶司任職，掙到番邦人更多的錢財以充盈國庫，畢竟每年都要給靺鞨人上貢那麼多錢財，不能再向百姓征稅了。

我希林祭酒能為我出謀劃策，為我梳理朝中復雜的關系，免去我的后顧之憂，讓我有機會實現抱負……”

邵璟輕聲道：“我明白了，我有兩個疑問。”

小羊見邵璟和田薇并未出鄙夷、厭惡之，忙道：“你說。”

邵璟問道：“是誰告訴您，我們與此事有關？郎戈是怎麼回事？”

小羊豁出去地往上一指：“他的安排。”

意思是說，提出邵璟有嫌疑的人，是皇帝？

或者，是有人向皇帝告，皇帝這才安排下來的？

“噗……”田薇突然笑了出來。

小羊驚訝地看向：“你笑什麼？”

田薇道：“我在想，阿九那個倒霉蛋。”

真的是很倒霉啊。

原本皇帝懷疑他們，暗里悄悄調查這事兒，小羊拿著不好理，他們也很被，破局不容易。

誰知阿九一門心思只顧著算計小羊，順便把皇帝放在他邊的人踢走，原本是一箭雙雕之計，不想反而把局破了。

也不知道皇帝此刻的心是怎麼樣的。

田薇再想到上次阿九想在皇帝面前害，反倒自己吃了個癟的事，笑容更盛。

這件事很好地緩和了氣氛，小羊也跟著笑了：“這次支釘的事也和他有關系，他又吃了掛落，被足罰俸，收了差事。”

他看向田薇，認真地道：“這次是托了阿薇的福。”

田薇擺擺手：“是您自己的福氣，也是您自己睿智。”

換個古板僵的，多半不聽的。

邵璟見氣氛緩和下來，便道：“郡王爺，您查吧，正大明地查。公是公，私是私。”

小羊默了片刻，道：“好。”

他看向田薇：“窯場中會變一批人事，你要不要做個工頭？”

田薇立刻拒絕了：“我去的時間太短，也沒立過什麼功，時機還不到，不急。”

這種事急不得，不能服眾反而壞事。

“也好。那就讓白師傅做配釉這一塊的管事。”小羊躊躇著，想要說幾句輕松親近的話，卻發現怎麼都沒辦法回到從前，只得低嘆一聲：“我走了。”

田薇和邵璟恭敬地送他出門：“郡王爺慢走。”

小羊眼里流出一憾和懷念，最終迅速轉，大步離開，背影孤直。

田薇看著他的背影，莫名生出一種“這個人獨自上路了”的覺。

或許這就是帝王之路吧。

從今日起，他們不再是朋友，而是利益捆綁在一起的上下級關系。

倒也沒太多憾，畢竟從一開始，他們與小羊相，就帶了尋找前世死亡真相、想要抱條大的目的。

至于田秉的事，多是心疼，以利相者，以利終結。

邵璟悄悄握住的手，輕聲道：“好了，咱們回去吧，這件事就這樣了，以后再相，可不能沒大沒小的啦。”

田薇翹起角：“我怎麼聞到了一酸味？”

邵璟也笑：“確實有點酸，離他遠些就不酸了。”

忽聽激烈的爭吵聲從后院傳來，廖姝的丫鬟喜芝急匆匆趕來，道：“邵爺、田姑娘，快去勸勸我們老爺和姑娘吧，吵得可厲害了，還不許我們在。”

邵璟和田薇都是莫名其妙：“吵什麼？”

廖先生疏淡，廖姝溫寡言，父倆的自來極好，吵架真是破天荒的事。

喜芝不好解釋，只催促道：“你們去了就知道啦。”

正說著，就聽廖姝“哇”的一聲大哭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