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冬雖然暖和,但室外還是要冷些,顧見邃進屋來也帶進一些寒氣。
太皇太后立即人給顧見邃端來熱茶。對方喝了茶,與太皇太后又說了會兒話,這才去抱戎寶。
剛下朝,顧見邃換了一藍地如意團雲紋的緙便服才過來的。和戎寶今日的裳花紋皆頗為相似,只是藍得要暗些。魏紫吾和太皇太后便見這麼一大一小的兩個人,像穿的父子裝一般,大的還抱著小的,畫面看起來著實在溫馨又養眼。都是笑了起來。
戎寶正在吃手,見有人抱自己,小胖手上沾著亮晶晶的口水,似乎便想往他爹的臉上拍。可惜他這短胳膊短兒的,哪裡拍得到。很快便不樂意了,小一直扭啊扭,哼哼唧唧的。
魏紫吾對戎寶的所有行為了若指掌,一見他這反應,就知道他在找要吃的呢。便說:“戎寶了。皇祖母,我到隔間去餵他。”
“去罷。”太皇太后道。遇清趕上前,抱了戎寶就要隨魏紫吾去隔間。
顧見邃將戎寶遞給遇清。魏紫吾知道顧見邃是過來做什麼,他們倆早就通過氣了。魏紫吾離開的時候,夫妻兩人目錯而過,默契地換了一個眼神。
等魏紫吾離開,顧見邃便道:“皇祖母,我有件事要與你說。”
“什麼事?你講。”太皇太后還以為對方要跟說準備延後選妃的事。已知道朝上有人提出廣選秀,充實廷。太皇太后也想過了,有些事,如今是管不了,也不想去代顧見邃做主。
豈料顧見邃開口說的卻是魏嶢和慕世宛的一段過往,也就是說,魏紫吾的真實世。不僅如此,他還希太皇太后親自給予慕世宛臉面,因為只有這樣,才能給魏紫吾臉面。
太皇太后愣了愣,沉默了好一會兒,慢慢道:“你與紫吾都想好了?真的要讓這個慕世宛出現在大家的視線中?”這對魏紫吾來說,並非一件有利的事。
顧見邃道:“魏嶢和慕世宛多年來經歷了許多波折,終於能在一起,若我不同意,未免不近人。這是婼婼的心願,我想幫完。”
自從顧見邃登基,太皇太后如今已經什麼政事也不過問,只安安心心地含飴弄孫,頤養天年。打量著自己最疼的孫子,對方雖年輕,但生來便是在這九重宮闕之巔,又經歷殺伐洗禮,威勢不必刻意彰顯,如今便已在朝堂上鎮住一幫老臣,說一不二。太皇太后向來是偏心他的,又想到戎寶,終於還是答應了。道:“那便在紫吾正式封後的時候公佈吧。”這樣才能最大的保護魏紫吾母。
“好,孫兒多謝皇祖母。”
***
封後大典是在七日之後。因考慮戎寶每隔一個多時辰便要餵養,今日的流程是簡而又簡。
魏嶢為皇后之父,率親族先至慈頤宮,行禮拜謝了太皇太后,才回到太儀殿丹陛而立。
顧見邃則是親自到壽極殿向列位先祖焚香行禮,隨即至太儀殿升座。待輿接來魏紫吾,他便站在台階的最高,看沿著廣場中央延綿的紅氈,朝自己走來。
魏紫吾戴著九龍四冠,著皇后朝服,本就生得清麗無邪,沒有一氣,今日穿著端莊隆重,更是一種肅正聖潔的風華,在清澈的之下,得令人不可視。
魏嶢亦注視著魏紫吾緩步前行的影,出嫁的時候,他在迎戰東突厥,沒能回得來。能參與冊封皇后的典禮,看著的人生圓滿,倒是也算彌補了憾。
廣場上百侍立,除了韶樂卻是沒有任何雜音。魏紫吾看著這彷彿曾在夢境中出現過的場景,轉頭看了看魏嶢,繼續沿著白玉階緩步而上。
魏紫吾抬頭看著站在高的顧見邃,對方目深邃,視線相接時,心中跳得砰砰作響,突然就想起小的時候,太子兩下子就縱登上高高的樹椏摘果子吃,命令在樹下守著,太子肯定是會先摘一個果子扔給樹下的,看咬了,然後才下咬他自己的。他那時也是這樣在高看著……
當即將走到台階頂端,百便見近日愈發威嚴冷峻的顧見邃,朝著魏紫吾出了笑容,還朝對方出了右手。
魏紫吾將手到顧見邃手中,他的手掌依舊的溫熱微燥,到他握著自己,很用力,得的手也有一些疼,但卻令無比踏實。
不知道別人封後是不是要一直牽著手,總之顧見邃握著的手,一起接宗室百朝賀,山呼叩拜,一直都握著。
待禮將金冊金寶予魏紫吾,禮畢之後,便是大宴了。
宗室百留在太儀殿參宴,魏紫吾則被輿拉去延殿參宴。
此時的延殿外,一眾命婦早就列隊等待著朝賀新後。今日這樣的重要場合,參宴的自然都是高品階命婦。
高品階命婦都有自己的圈子,大家相互都是認得的,還有不人十分好。因此,當這個大宴上突然出現一個大家都不認識的人時,便是個異數了。
尤其是……當這個人的相貌竟與新後如此相似。
想著侯府的凌夫人沒有再跟著回京,再看看慕世宛和魏紫吾的長相,大家心裡多多也能猜出個大概了。這一位只怕才是魏紫吾的生母,也正是魏嶢要續娶的人……不過,這看著也太年輕了些,若非已知道魏嶢要娶妻,的確會有如顧熙樂般猜測是不是魏嶢大兒的。
但這些八卦,誰都只敢在心裡想想,沒人敢說出來。這個子能出現在延殿,已說明是當今皇上與太皇太后默許。皇上對皇后的喜有目共睹,連太后都睜隻眼閉隻眼,們膽子再大,也沒有人敢在宮裡貿然言語。
但有一個人可不怕,這便是大長公主顧檀。用有些不善的目直直看著慕世宛,引得不貴夫人都暗暗激不已,看熱鬧不嫌事大,倒是不人出於各種私心,希大長公主與這子衝突起來。
慕世宛任由眾人各的目打量,如老僧定般淡然沉靜,沒有任何反應。倒是令人嘆定力之足。
“陛下與皇后娘娘到——”就在顧檀想要說些什麼的時候,侍們的聲音突然便由遠及近,一聲迭一聲,聲威十足。
眾位命婦沒有想到竟是顧見邃親自送的魏紫吾過來,都愣了愣,一起向帝后行禮,更是對今日正式冊封的魏皇后朝賀。
數名想要將兒送進宮裡的貴夫人,看到新帝這般昂藏俊,龍章姿,都是愈發迫切地希新帝選秀。但看到這伉儷深的帝后影,又都悄悄皺了皺眉。
今日的魏紫吾,則是氣勢人,因為知道,得給自己母親做後盾。
魏紫吾接完命婦朝賀,送走顧見邃,便在眾人驚訝的目中,去牽慕世宛的手,道:“母親。”
慕世宛也笑著回握魏紫吾的手,彷彿理所當然一般。大家這才發現,在魏紫吾今日的氣勢下,這陌生子竟也能不輸對方,始終優雅得。
“大家可能還不認識,這位是秦國夫人,本宮的生之母。”魏紫吾笑盈盈向眾人介紹。
眾人聞言都震驚了,魏紫吾竟毫不避諱地講出們是母的事實。不過,此尚未與魏嶢親,皇上就先封為秦國夫人了,可見皇上對魏紫吾母的偏護之心。
隨即太皇太后與太后也駕到延殿。從前的薛皇后倒也還是了太后,只是大家都知道這個太后不是當今皇上生母,沒有權柄,便沒有太多人理睬而已。
太皇太后被迎首座,看了看慕世宛,倒是道:“皇后將秦國夫人介紹給大家了麼?”
魏紫吾笑道:“已介紹過了,皇祖母。”
一場大宴下來,也算君臣盡歡。在宴會散後,大家才在杜嬤嬤口中聽說,這位秦國夫人才是魏嶢的元配,兩人在青州婚,生了魏紫吾。和離之後,魏嶢回京娶了第二任妻子凌疏芝。這次,魏嶢與凌疏芝和離,打算依舊和自己的元配再續前緣。
這樣一來,魏紫吾的份便還是魏家的嫡長,名正言順。
先前還有貴夫人暗自竊喜,想要通過魏紫吾的世做文章,博取皇后之位,但看看太皇太后這態度,都打消了主意。連太皇太后都說魏紫吾是魏家嫡長,別的人誰敢說不是?
唯有喝醉酒的顧檀將太皇太后攔下,道:“母后,你居然就對紫吾的份這樣輕易地揭過了?還接納了那樣的人做老三的岳母?”
太皇太后淡淡看一眼,沒有說話。
顧檀繼續道:“母后,襄河陳家的大姑娘,你還記得吧,當初你親自為老三選的媳婦兒。那時生病了,現在已經好了。陳大姑娘一直都還沒嫁呢,據陳家說,便是因為陳大姑娘知道母后那時準備將許給老三,心裡一直念想著,誰也不肯嫁。”又道:“念在陳大姑娘的一片痴心,母后也該將人接進宮才是,反正現在宮中空置。”
“說完了?”太皇太后終於淡淡道:“好了。哀家知道你想的是什麼。不就是怨恨慕世宛,連帶著想給紫吾找點兒鬧心的事麼,最好是能真的分了紫吾的寵,你可就更高興。不是哀家說你,你對魏嶢那點兒心思,這樣多年都沒個著落,現在也該歇了。”
“母后!”顧檀不敢置信地看著太皇太后,對方說話竟一點不給留面。
“你要記住,紫吾是戎寶的親娘。就衝著戎寶,哀家也不可能讓紫吾委屈。”太皇太后說完,迳自離去。實則自己生的兒,太皇太后哪裡有不疼的,不過是想點醒對方,以免怒顧見邃,吃虧的不過是顧檀。
見母后這樣冷淡,顧檀怔怔看著對方背影,終究是沒有再追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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