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織簾，澆得人睜不開眼睛。

閻晟帶著冷嘯、冷潭，拿著卿嫣和小十的畫像仍在一家一家的尋找。每一家被三人強行敲開的門裏，都有幾聲不滿的抱怨和驅趕聲。

「這麼兩個人，一定有人看到啊。」冷青抹了把臉上的雨水，把傘往閻晟的那邊傾了傾。

閻晟用油紙包好畫像，一言不發地繼續往前。

既然有人見到了卿嫣帶著小十，就一定會問出下落來。沒有什麼辦法，比這種一家一家的找更加笨，也更有效。

咚咚……

「買東西，開門！」

他又敲響了一家門。

好半天之後，店鋪的門打開了，小夥計著眼睛，不滿地上下打量幾人，小聲問：「公子買什麼？」

「可見過這二人？」閻晟小心地把畫像取出來，展示給他看。

小夥計被人吵醒了，卻不是做生意，而是認人，頓時有些不高興，嘟囔著要請幾人出去。

「大半夜了，你們找人上別去，還有衙門呢，我一個做工的，你吵我幹嗎？」

「我買下這些。」冷嘯指柜上剩下的幾盤糕點，低聲說：「快說吧，有沒有見過。」

小夥計這才打起了神，拉披在背上的裳，湊到畫像上看，猶豫了一下，小聲說：「好像見過，這麼漂亮的人確實讓人看了難忘，給那小姑娘買了幾塊糕點，然後說要借用茅廁，往後院去了再沒出來。我還納悶呢，若不是沒丟東西，我真懷疑是一個漂亮的賊。」

「你才是賊，快說們往哪邊走了？」冷潭眼睛一瞪，低聲呵斥。

「你聽不懂話呢？們去了茅廁，沒出來！自己去茅廁找去！」小夥計也不甘示弱，梗著嚨嚷。

「走。」閻晟把畫像收好，激地說：「既然出現過，一定還有人見過們母，走，從後門過去，一家一家問。」

「好。」冷嘯丟了幾個銅板給小夥計，拿起了桌上的糕點往裏塞。

「給我一塊，死了。」冷潭趕也抓了幾塊，大步跟上了閻晟，遞了過去，「主子吃點吧。」

閻晟搖頭，走了幾步，突然又折返回去。

「主子？」那二人沒來得及剎住腳步，他已經獨自衝進了雨里，澆了個滿頭滿。

「還有什麼事啊？」小夥計見他去而復返，只好又從櫃枱后的小床上鑽起來，不滿地問。

「最好的糕點，給我一包。」閻晟拿出碎銀放到櫃枱上。

小夥計一見銀子，眼睛亮了，趕跳起來，從櫃枱里拿出數樣，一一介紹給他。

「這是桃子味兒的，這是李子味兒的。」

「那小姑娘吃的什麼？」

「哦，看那子穿著平常，也只拿了三個銅板給那小丫頭買了最便宜的。」小夥計心涼了半截，不願地指了指櫃枱一角。

「那就要這個。」

閻晟指著最貴的一個，呼吸發。他的小公主，只能吃最便宜的嗎？阿九是好不容易才逃出高陵熠的束縛的吧？但願，讓他先找到們！

小夥計麻溜地把糕點包起來，遞到了閻晟的手中。拍拍後腦勺，做出恍然大悟狀，指著東邊說：「哦，對了，們應該是從那個方向走的。今天衙門捕快來捉人，兇神惡煞的，百姓們都沒敢靠過去。不過他們查的是前面那條街，們若要避開捕快，只能走東邊。」

閻晟拎起糕點包，大步往外走去。

東邊！

他們從東邊來，那裏有的守接到了他的旨，拿著畫像一一對照，城門的小兵沒看到們出去。

們還在城中！

找到們，帶們回家，回他們的家！

……

卿嫣翻來覆去，在榻上碾米。

高陵熠坐在一邊，死死地盯著。他已經點了的啞，不讓出聲。

天已經大亮了，在下雨。

能清楚地聽到雨水滴打下屋檐的聲音，馬蹄踏的聲音，冷青說話的聲音，還有許雪櫻溫的喚聲。

在服侍他洗梳，服侍他用早膳。

男人都會喜歡溫的人吧？漫漫一生中，溫的子，才是他們最想得到的吧？

了紅腫的眼睛，坐了起來。

高陵熠偏了偏頭，眸微瞇，警惕地看著，慢吞吞地說：「他們走了，他也另外娶妻了，你看，這就是你說的所謂真。」

卿嫣沒理他，走到窗邊，朝那群慢慢走出小院的悉背影看著。

啊……小十醒了，坐起來，打了個大大的哈欠，直接往高陵熠的上爬去。

「尿尿……」吸吸小鼻子，直接尿了。

高陵熠的臉黑了黑，低頭看上，袍被小十攢了整晚的尿給浸得。

「臟臟。」小十嫌棄地皺皺小臉，又爬開了。

卿嫣扭頭看了看二人，眼睛又紅了。父子隔著一道牆，卻不得相認，這算什麼？咬咬牙，奔過去用力拉開了門，要往外沖。

「回來。」高陵熠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

卿嫣轉過，用力甩了他一掌。

高陵熠沒料到會這樣，被打得怔住，半晌才回過神來。卿嫣已經沖了出去，如一隻輕盈的燕子，飛向了小院之外。

「回來！」他拔就追。

小十被掉在了屋子裏，急了，趕從榻上小心地下來，著腳丫子，還穿著尿的小子，哇哇哭著往外跑。

卿嫣腦子裏一片空白，錯過這一回，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相見！就算以後不能在一起，也要讓他知道，他的兒活著！起碼讓兒知道自己的爹爹長什麼樣子……

奔出了客棧，那一行人已經走遠，小十的哭聲和高陵熠的腳步聲隨即而至。

形晃了晃，扶著門柱，灰心地看著遠去的馬車，眼淚在眼眶裏打轉，心中喃喃地喚道：「閻晟……閻晟……」

雨水從的發梢往下淌，眼前一片模糊，分不清是淚、是雨。

對面的酒館有歌姬在唱曲，幽怨的唱詞穿了雨聲，傳進耳中，「天涯憑欄不穿，一付愁腸紙上。珠箔飄燈獨，琴聲殘，而你還不還……」

「嗚……」說不出話，像了傷的小，用額頭在柱子上，痛苦得想立刻死掉。

為什麼要躲起來，為什麼要給自己後悔的機會，為什麼昨晚不衝出去？

「你幹什麼！」高陵熠的手猛地過來，扳住了不停往柱子上的腦袋。

卿嫣打掉他的手，猛地轉，一頭重重地往他的前撞去。

高陵熠被撞得往後趔趄數步，跌下了臺階，坐到了泥水裏，眸子泛紅，愕然看著。

卿嫣又撲過去，直接騎到了他的上，一拳拳地打過去。

高陵熠舉著手臂擋著，牙關咬。

被一個人這樣當街毆打……他真想立刻一腳踹開了！

但他什麼也沒有做，就這樣躺在泥污里，任的小拳頭打在上。

這一刻，他很狂躁。

狂躁得無藥可救！

突然，一隻雨傘被風雨卷著滾到了的面前，抬起哭腫的眼睛看，只見五步之外立著一道高大的影，雙手往前著，滿臉不可思議的狂喜。

「阿九、阿九……」

閻晟大步過來，一把將從地上扯起來，用力地抱進了懷裏。

「啊……」

卿嫣有那麼一會兒腦中一片空白，彷彿進了夢裏，隔著雨和淚看他，這樣的不真實……

「阿九，阿九……」

他一遍遍地喚，聲音越來越低，熱淚傾刻如熱雨落下，滴打在的額上、眉心，和冰涼的眼淚融在了一起。他的手臂收得這樣，彷彿要把自己的子裏，以後都不要再分離。

「阿九……」他除了喚，再說不出別的話。

卿嫣僵地由他抱著，這一切不是夢？他已經和許雪櫻一起走了啊！

「該死的。」高陵熠從地上跳起來，雙眸漸漸變紅，兇狠地盯著相擁的二人。

「小公主。」冷潭和冷嘯眼看不對，趕撲過去，想搶先一步攔在小公主的前面。

但高陵熠更快，形一閃，已把小十抱進了懷裏。

「過來！」高陵熠朝喊道。

卿嫣頓時大急，掙了閻晟的手，看著高陵熠越越急。突然，一把奪過了冷青腰上的佩刀，橫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高陵熠的臉頓時扭曲了。

「你敢！」他收手指，把小十抱在懷裏。

卿嫣立刻手下用力，刀鋒陷中，鮮順著冰寒的白刃往下滴，倔強的角抿了直線。

「你敢！」高陵熠拔高了聲音，怒吼道。

卿嫣的手再度用力！

「阿九！」閻晟住卿嫣的手腕，用巧勁迫鬆開了彎刀。

鮮從的脖子一直往下流，駭得閻晟趕用帕子給捂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