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炙熱的，也不能讓他暖和。

正惆悵時，有輕輕的腳步聲停到他的桌邊，一把溫的嗓音響起來。

「公子，想聽曲嗎？」子抱著琵琶，娟秀的臉上矇著一層薄汗，臉上有一雙小梨渦，笑起來很漂亮。

「不了。」他收回視線，淡漠地說。

子沒走開，左右看看，整個二樓稀稀拉拉只有幾桌客人，有兩桌的男子正在吃花生，眼神不懷好意。猶豫一下，輕聲央求：「公子，賞口飯吃吧。」

閻晟擰擰眉，了幾枚銅錢出來，往桌上輕輕一拋，繼續看街上的行人。

子素手輕探，拿了銅錢，給他深深福了個，「謝謝公子。」

還是沒走開，手指在琵琶弦上輕拔數下，開始輕淺唱。

閻晟沒再理會，唱與不唱，走與不走，於他來說沒什麼區別，於他來看，只是多了一株會行走的植罷了。

他現在，與植也差不多，連笑是什麼都快要忘掉了。

突然，街上出現了一個小的影，著大肚子，拎著菜籃子，慢吞吞地往前走。他一躍而起，直接從窗口躍下，一路疾追，奔向了那婦人。

「阿九。」他大步趕到了婦人後，用力摁住了的肩，好像怕力氣用小了，又會消失不見了。

婦人匆匆扭頭，愕然地看著他，慌慌地問：「你是誰，你想幹什麼？相公……相公……」

這是一張完全陌生的臉，胖胖的，皮微黑，只是個普通的婦人。

「你是誰？你想幹什麼？快放開我家娘子。」

一個約三十多歲的壯大漢舉著一把沾滿油腥的殺豬刀跑過來了，惡狠狠地沖著閻晟大吼。

閻晟慢慢鬆手，失地轉過了。

「相公……」婦人捧著肚子躲去壯漢的邊。

「孩兒娘，你沒事吧。」壯漢把殺豬刀往腰帶後面一別，扶住了婦人的手臂，夫妻二人慢慢地往前走去。

四周觀的人指著閻晟議論紛紛。

「這是瘋子嗎？」

「看他鬍子都長啥樣了。」

「哎，可能也是一個在打仗時弄丟了妻子的可憐人吧。」

閻晟步子沉重，每走一步，都覺踩到了生命的盡頭。他從來沒有這樣灰心過，這麼多的地方，這麼多的人去找，為什麼一點消息也沒有呢？

路邊的古董小店大門上掛著一面八卦鏡，他抬頭看去，八卦鏡里映出他的臉。鬍子佈剛毅的下，雙眼凹陷，神頹廢。

這是那個威風凜凜的大元之王嗎？

卿嫣的離開，把他的威風和活力全走了。

他握雙拳，高大的子忍不住開始抖，他都不敢想像最壞的那一幕，他不敢想像卿嫣和孩子現在是否還活著，是否活得好好的。他從來沒有如此迫切地希過有菩薩神仙的存在，他寧可用自己的所有來換回們母子的安好。

唱曲的姑娘抱著琵琶過來了，推了推他，把包袱遞給他。

「公子，拿好東西，差點被人了。」小聲而且溫地對他說。

閻晟接過包袱，往肩上一掛，大步往客棧走去。

只要一天沒有離世的消息，他就會一直找下去。或者，或者就是明天，他就能在這茫茫塵世里與再相遇……

抱著琵琶的姑娘咬了咬，盯著他的背影，久久不肯收回視線。

……

卿嫣一覺醒來，已是暮之時。

腦中混沌了一會兒，猛地打了個激棱，坐了起來。手邊空空的，孩子不在邊！一熱急速往頭頂涌去，眼前發黑。拚命咽了咽口水，慌慌地大了一聲，「小十……」

咔咔……

小十的咳嗽聲從外面傳了進來。

卿嫣嚇得快瘋掉了，飛躍起來，疾步往外沖。暮之下，木樁人之間掛了一張魚網做的吊床，小十就在上面躺著，手舞足蹈地看晚霞。小胳膊小都完好無損，就是小臉有點臟，上臭臭的。

小珍珠站在木樁人上，盯著高陵熠看。

高陵熠抱著雙臂站在魚網邊，神猙獰，活像要立刻把小十吃掉似的。他一頭長發披散，糾纏打結，白袍上染得黃黃白白，散發著一子臭味兒。在他邊，放著一盆水，丟著兩條髒兮兮的帕子。

原來是小十拉在他的上了！

「自己來弄，再不安靜，就把煮了吃掉。」他扭頭看卿嫣，語氣兇狠。

卿嫣趕過去，掉小十的尿片，打來水，給洗乾淨，再換上乾淨的。

這時候的院子裏，已經有小蚊蠅了，在小十的上叮了好幾個紅紅小包。忍不住抱怨道：「你是瘋了嗎，把抱在這裏來幹什麼？」

「還能幹什麼？當然是想把煮了吃掉。」高陵熠冷笑，眼中殺機閃閃。

見他滿臉殺氣騰騰，卿嫣不敢再出聲，抿，抱著小十匆匆回屋。

「你睡了兩天。」小珍珠飛進來，繞著轉了兩圈，停在桌子上。

「什麼？兩天？」卿嫣楞住，居然睡了這麼久？

「嚇死小珍珠了，小珍珠以為你死了……」小珍珠歪歪腦袋，同地說：「你看你，好醜好醜。」

「那孩子吃什麼？」發乾的臉，低眼看小十，擔憂地問：「不會了兩天吧？」

「臭蠍子把小十放在你懷裏，小十自己吃。」小珍珠拍拍翅膀，不滿地說：「臭蠍子還親你的，你應該打他的。」

「我怎麼打得過他。」卿嫣，覺頭皮發麻。

若真睡了兩天，那臭瘋子有沒有得手？愁容滿面，把小珍珠捧到面前，輕聲問：「他還對我做什麼了？」

「還打你……你應該殺了他。」小珍珠憤憤不平地說：「讓笨鷗來，給他上拉屎，埋了他，臭死他……」

「那你去吧！」卿嫣角輕。

海鷗這種鳥很難馴，它東西，還吹牛皮，狡，很不聽話。小珍珠在這裏沒吃海鷗的苦頭。

小珍珠果然用翅膀掩住了臉，喳喳地：「保護小珍珠，保護小珍珠。」

卿嫣笑了起來，手指過它的羽，小聲說：「放心，我會保護你。」

「阿九好可憐，海鷗不肯帶信過大海，阿九回不了家了。」小珍珠出一雙烏黑的眼睛，同地看著。

卿嫣笑容淺了淺，隨即住了它的，「不用你天天提醒我，還有，我一定會回去的！」

「你打不過臭蠍子。」小珍珠跳了兩下，飛走了。

卿嫣拍著小十的小子，小聲說：「打不過，就學著打。毒不過，就學著毒。我是無敵鐵金剛，我有什麼事做不到的？」

門被重重推開，高陵熠手裏拎著外袍，慢步進來了。靠近地墊的時候，他扭過頭，盯了一眼，冷冷地一笑。

「你笑什麼？」卿嫣想著他的上過自己的，立刻就抬手，往上用力抹了幾下。

「再昏睡一次，可就不是這麼簡單了。」他把外袍往地墊上一丟，仰頭倒了下去。

撲地一聲悶響，砸得地墊往下凹陷。

「高陵熠，你會在這裏躲一輩子？」卿嫣小聲問：「你就不想奪回雲羅？」

高陵熠眸子瞇了瞇，角勾起一狠意地笑，「你說呢？」

「你是想利用我去要挾閻晟？」卿嫣又問。

高陵熠冷笑出聲，「他還沒那資格讓我這麼高看他。」

「什麼意思？」卿嫣不滿地瞪他。

「我說，他不配做我的對手。」高陵熠狂傲地說。

「你都被趕到島上來了，還好意思說這個？他再不配，還有大元國，你呢？」卿嫣氣極反笑。

「怎麼，你也想殺了我，給他掃清一個障礙？」高陵熠盤坐起，惻惻地盯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