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拿什麼和我拼？」他不屑一顧地笑笑，手指指向的額頭，用力點，「林阿九，今昔不同往日，你我都不用裝。我不必裝謙謙君子，你也不必裝淑佳人。你就是一個小潑婦罷了。

那年在寺院的後山裏，你潑得跟個小母狼似的，差點沒把我手指頭咬掉了，但我還是把你救了回來。我對你有兩救之恩，你最好乖乖地報答我，不然我可會來的。到時候別哭天喊地，說我不溫，弄疼了你。」

「你真不要臉。」卿嫣道、

「好像你和閻晟做了多要臉的事。」他冷哂，視線落在做好的一件小裳上。

「別。」卿嫣眼疾手快，把裳奪了過來。

「小母狼。」他瞇了瞇眼睛，腦袋湊過來，小聲說：「別耍花招，不然後果你承擔不起。」

卿嫣的心撲通撲通地跳，臉漸漸漲紅，這人狡無比，難道是猜出了的心思？

高陵熠角緩緩揚起，拉開腰帶，把了的袍子下來，往上一丟，「拿去洗乾淨。」

卿嫣把丟到頭上的服狠狠抓下來，用腳踩了數下，埋頭幹活。

高陵熠眸微瞇，盯著看了一會兒，撿起裳走到了院子裏。

男僕就守在那裏，見他過來，趕接過裳，一溜小跑去井臺邊清洗。他背對卿嫣而站，又開始中。

卿嫣聽著悉悉索索的聲音，就是不抬頭看。

他總這樣不要臉地在面前換服。

卿嫣腦子裏想著閻晟，針扎到了手指，呼吸微重了一下。

他扭過頭看，眼神里有些許不耐煩。

「麻煩你要點臉，別天給人看，我可沒銀子賞你。」卿嫣斜眼睥他，不客氣地說。

高陵熠不理，接過男僕遞來的水桶，迎頭澆下，沖走沾了滿的海水氣息。

小十被吵醒了，哇地一聲開始哭。

卿嫣趕放下針線，想抱出來哄哄，人才站起來，頭就一暈，覺了一鍋漿糊，耳朵里嗡嗡地響了好半天，什麼聲音都消失了。拍了拍耳朵，勉強站穩，又馬上跌坐下去。

太累了，有點支撐不下去，好想大睡一覺。但不能，時刻不能放鬆警惕，害怕高陵熠會趁不備，把孩子走。

喝了口水，強忍著難，把孩子抱起來，轉過，拉開裳喂孩子。

腳步聲近至背後，微側著臉，冷斥道：「走開，別不要臉，怎麼著，也想我一聲娘？」

「牙尖利，真以為我不敢治你？」他抬手就往後腦勺上拍。

卿嫣此時頭痛裂，哪經得起這一掌，人整個往凳子下栽去。不敢鬆手，護著孩子，額頭往下磕……

也就是眨眼的功夫，高陵熠拉住了，雙手在的腋下，把拖了回來。

卿嫣搖晃著懷裏的孩子，一言不發地起往房裏走。

高陵熠的心裏突然充滿了怒意，跟了幾步，又緩緩停下。

砰……

摔門聲從前面傳來。

高陵熠一掌揮去，邊的一個木人樁被他擊得碎。

寬的大院裏，足能容納上百人在此練功，那段時間，他與五十名門徒在此日夜戰，不知疲憊，腦子裏全是振興雲羅的宏願。他們生機，鬥志昂揚，每一聲吶喊都充滿了力量。

但如今呢？

如今只有他一人枯站於木樁人中，空寂寞和失敗。

他害怕寂寞了，他是如此迫切地希卿嫣能和他一起說說話，而不是橫眉冷對。

……

廚房裏的魚湯了，翻騰著白的。

卿嫣聞了聞香味，用竹勺吹涼了，湊到小十的小邊，小十一張，又立刻回來，一口喝。

「小十乖乖，你還不能喝，我就給你聞聞。」笑瞇瞇地說。

小十眨著在眼睛，一點都不知道這是的娘親在逗弄，還張著，揮著小手兒，想那隻竹勺。

暮從窗口投進來，落在小東西撲撲的臉上。卿嫣越看越喜歡，握著的小掌，小聲說：「乖乖地快點長大，我們回去看你爹……」

你爹立了別人為皇后了，到你長大的時候，還記得我們母嗎？

他是不是以為我們兩個死了？

笑容淺了淺，埋頭喝魚湯。

門響了，高陵熠推門進來，瞄了一眼，徑直過去倒魚湯喝。

「你怎麼又喝我的，這是我發的！」卿嫣怒了，用筷子打他的手背。

高陵熠看一眼，自顧自的倒進了碗裏。

「真不要臉。」卿嫣眼看的半罐魚湯進了他的肚子，氣得眼眶都紅了，摔了筷子就走。

高陵熠又裝了碗飯，坐在方坐過的地方，慢吞吞地吃。

米飯很香，粒粒鬆。魚湯也有種清甜的香，他猶豫了一下，夾了一筷子魚。一開口，就有些收不住了。明知半夜還要起來吃，還是忍不住大塊朵頤，把一罐子魚吃了個。

卿嫣的怒罵聲不時從外面傳進來。

「你吃吃吃，最好也能發出來。」

他冷笑，丟了筷子，愜意地拿出錦帕了，慢步出來。抱著孩子遠遠地站著，對他橫眉冷對。

他還是冷笑，慢吞吞地走回了房裏，拿了本兵法書，點了盞油燈，坐在窗邊看。

月浮，大殿裏不時會響起幾聲哭聲。

卿嫣溫的嗓音像催眠曲，讓他有些昏昏睡。他轉頭看了看桌子後面，盤坐在桌后的地墊上，只出烏黑的頭頂，輕輕晃。

高陵熠猛然生出一種錯覺，這就是他的妻，那是他的孩子。

他的手腳越來越麻木，他驚訝地開手指看，指尖發白，麻木僵。他猛地看向卿嫣，還是背對著他坐著，微微側頭，用餘掃來。

「魚湯里有什麼？」他猛地站了起來，大步走過去。

卿嫣慌了，抱著孩子，跳起來就跑。

「魚湯里有什麼？」他追了幾步，腳也開始發麻，有點邁不開腳。

「水母。」卿嫣眼睛一亮，笑道：「你救我一命，我也就放過你一命。我要走了，你好好這小島生活，我會告訴漁民，不用再送糧食上島了。」

高陵熠的子往下倒，跌倒在地墊上。

「捆上更保險。」卿嫣用木頭了他，見他不，於是拿了繩子過來，把他的手腳捆了個結結實實。

「高陵熠，再也不見。」把孩子用布包縛到心口，拿了換洗的裳，和做好的乾糧，拔就跑。

高陵熠眸輕瞇，冷冷地看著的背影，角噙上一朵嘲諷的笑。

卿嫣一路飛奔，到了海邊。

船還在那裏，海浪推搖著小船，裏面寂黑無燈。

「大叔。」沖著船里小聲。

沒人理會。

猶豫了一下，用小石子丟了小船一下。

船里還是很安靜。

有了些許不安，靠小船近了一些，用力在船上拍了拍。這裏面安靜得有些讓人懷疑，難道是海浪聲太大，蓋住了呼吸聲嗎？

「大叔，該出發了。」雙手扳著小船，用力拍打幾下。海風太大，吹得頭髮遮住了眼睛，海水已沒過了的小，凍得發抖。

半晌之後，心知不對，高陵熠一定是明白想做什麼！不管了，一定要走！爬上小船，掀開簾子往裏面看，裏面果然空無一人。

「小十，和娘一起去海上。」吃力地往上拽鐵錨，沒幾下，鐵錨沒拽上來，小十又哭了。

絕地丟開了鐵鏈，跌坐在小船上。

海浪一次又一次地撲打過來，不一會兒，的眼眶裏脹滿了眼淚。

「笨蛋……這麼急幹什麼，下一回怎麼逃？」捧著腦袋，灰心地看著小十。

這裏風太大，只坐了一小會兒，便抱著孩子回了行宮。

高陵熠已經坐起來了，拿著一卷兵書，坐在窗邊看。把包袱藏到外面，輕手輕腳地過去。

高陵熠沒抬頭，長指翻書頁，嘩啦啦地輕響。

「漁夫呢？」放下孩子，忍不住問。

高陵熠緩緩抬眸，嘲諷地說：「今天下午我撿貝殼的時候，居然發現那片海里有鯊魚。」

看來都被他殺了……卿嫣悲憤加，就因為，又多了幾條無辜的人命！

「半年才來一回船，放心，為你死的人不會太多。」高陵熠收回視線，冷冷地說。

這時男僕走了進來，不由分說地從地墊上抱起了孩子。

「你們幹什麼？」卿嫣急了，撲過來就搶。

「懲罰不聽話的人。」高陵熠頭也不抬，揮了揮手指，「你跑了一個時辰，就得和這東西分開一天。」

「這麼小，分開怎麼行？高陵熠，你別太過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