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臉？」君博奕揚了揚斷開的半截眉，笑聲大了起來，「不，我不治。」

卿嫣微怔，不解地看著他。依對君博奕的了解，他是一個高傲、張揚，以自我為中心的人，怎會不重視自己的臉？

君博奕很滿意卿嫣這種神，端起茶碗，斷眉高揚，角一咧，臉上疤痕更加嚇人。

卿嫣雖說不怕，但他這樣子實在是讓人心裏發怵，趕轉開了頭，接著，他的聲音慢悠悠地鑽進了耳朵。

「這是失敗的教訓，要為一個真正偉大的帝王，就要記得自己做錯的事，從失敗里站起來，把敵人統統踩在腳下！阿九，我以前說過的話，我都記得清清楚楚。我很喜歡你，這話我現在也敢說，還敢當著全天下的人說。只要你同意留在我邊，我馬上封你為貴妃。」

「那我應該說榮幸？怎麼不是皇后？」微微蹙眉，反地問他。

喜歡兩個字，不是遊戲，朋友之間的喜歡，親人之間的喜歡，人之間的喜歡，全都是純潔的、乾淨的，怎麼會像他這樣，把喜歡踐踏進了泥污里。

「阿九想當皇后，我怎麼會不肯？」他笑笑，雙手在椅子扶手上抓了一把，盯著的眼睛，慢悠悠地說：「只要你與我一同站去城樓之上，告訴全天下的人，閻晟已經死了，你已經決定嫁於我為妻，你我就是這天下的主人。」

「哈，這條件還真人。」卿嫣悲憤地看著他，一字一頓地問：「為什麼，你不像你了呢？鴻帝去前，曾千叮萬囑，不管我遇上什麼事，都要堅持告訴天燼朝堂上下，你才是天燼的皇帝。我也算盡心辦到，助你為帝。時至今日，你對我說著喜歡，卻做著威脅我的事，君博奕，你的喜歡，未免太不值錢了。」

君博奕聽完，居然笑出了聲，連連搖頭，指著說：「小丫頭，別這麼義正言辭。就算沒有你，這帝位我也登定了。先帝若真對我父子深，也就不會留下什麼旨來對付我。說到底，在我們皇家，從來沒有真正的信任，有的只是利用，平衡，還有權力。為了權力，就得利用所有人，平衡所有的勢力，為已所用。」

「所以，你連自己的皇后，自己的孩子，也能拿來利用？」卿嫣抑制不住憤怒，猛地站了起來，一把抓起了桌上的茶碗往他臉上潑去。

他手快，抓起面，擋向了潑過來的茶水，但還是有小半茶水潑到了他的頭上。茶葉掛在他的發上，讓他看上去有些可笑。

他終於黑了黑臉，牙關咬了一會兒，把面往桌上一丟……

咣當……

堅的金子撞倒了茶壺，茶水全都淌了出來。

「我不會和你生氣，來人，把大元王后帶下去，好好梳洗，晚上與我同登城牆，向天下宣告此事。」

他站了起來，拍掉了頭上的茶葉，冷冷地看了一眼卿嫣，大步往外走去。

「君博奕，你這個小人！」

卿嫣又抓起桌上的面，往他背上丟。滿腔的憤怒化了力量，讓不偏不倚地砸中了他的腦袋！

君博奕著被砸痛的腦袋，抓狂地轉頭指，「放肆，我可不是閻晟，縱容你像潑婦一樣在這裏撒潑。來人，快拖下去。」

幾名侍衛大步從花叢外跑來，拉住了卿嫣往後面的屋子走。

黃金臺上黃金屋，金燦燦的珠簾一層疊著一疊，往裏走，一隻黃金浴池位於大殿正中，十數婢於浴池前，正往碧綠的水裏灑香。

這就是區別，閻晟帶兵打仗，與將士們同甘共苦，有險事總是自己沖在前面。而君博奕一敗再敗，卻還在這樣的黃金浴。

「王后請更。」婢子們過來，語氣僵，神態恭敬中帶著麻木。

卿嫣低頭看自己，確實有好些天沒有好好收拾過自己了，就算死，也得死得乾淨，漂亮！而且，猜測君博奕是不是想佔便宜？男人在那種時候總會放鬆警惕，到時候也好手。

「你們都下去。」掃了一眼眾婢子，威嚴地說。

婢子們互相看看，沒。

「下去，不然我現在就讓皇帝砍了你們的頭。」卿嫣聲音陡然嚴厲，揮手指向門口。

婢子們又互相看了看，行了禮，退到了金簾之外。

「王后請不要為難奴婢，奴婢就在此聽侯差遣。」為首的一位深深福，聲告饒。

卿嫣只想清靜，能離這麼遠也好。把小刀小心地握在手裏，褪了衫，往水裏去。溫暖的水包裹過來，讓輕吐了一口氣。

膽戰心驚地泡了會兒，一疲乏消除不。等了有一盞茶的功夫了，君博奕居然沒有出現！也對，他現在煩事纏，哪會有心思來做這些茍且之事？

有些不安，在亭子裏，一直克制著，不敢貿然出手，就是害怕失去行刺他的最佳的機會。若君博奕現在不來，晚些去了城牆上，他前呼後擁，有眾人保護，將更難下手！

怎麼辦？

不行，不能坐等上城牆的時候，要主去找他！

猛地從水裏站起來，心臟揪痛了一下，差點沒痛得又摔回水裏去。

「小心臟，別使壞，我們好好地熬過這一劫，以後我天天好魚好地伺侯你。」摁著心口，臉蒼白的說。

金簾外，眾婢子神古怪地看了進來。

卿嫣扭頭看了一眼，深深吸氣，從水池裏起來，一件一件地穿上了們拿來的新。

……

君博奕一步未停，一口氣走到了自己的寢宮，抬腳踹開門，怒氣沖沖地走了進去。

見他滿腔怒火，眾侍衛哪敢靠近，隔著四五步的距離站著，小心翼翼地看著他。

「你們說，是不是沒有人會怕一張臉？」他猛地轉過，瞪著眾侍衛問。

侍衛們不知他是何意，面面相覷，本不敢答腔。

「醫們是不是沒辦法治好朕的臉？」他揮舞著拳頭，又大聲問。

眼看他神越來越猙獰，羅素趕上前來，抱拳道：「皇上，天下名醫數不勝數，總會辦法。而且，不是還有易容……」

「狗屁的易容，朕要的是朕自己的臉！」他一拳砸在桌上，痛苦地說：「朕要和以前一模一樣！這麼多醫，居然沒有一個敢說治得好的。」

羅素抿，不敢再出聲。

君博奕頹然坐下，沙啞地說：「為什麼朕的手下會有這麼多的窩囊廢？看看閻晟，他邊有冷字七人，南月落愷，閻灼駐守泗水，閻渲替他守住大南。當年大元國被打得潰不軍，亡國滅族，但你們看看，他們居然能打回來，還打得這樣有聲勢。若不是朕施巧計，今日瞳木溪邊躺著的人，就是朕！」

「皇上英明，現在不是正往皇上計劃的方向發展嗎？林卿嫣只前來，說明閻晟確實已經倒下。屬下相信，不出十日，定能分出勝負。」

羅素終於說了幾句讓君博奕舒坦的話，他閉了閉眼睛，手抓過了桌上的鐵匣子。打開來，朱雪樽就塞在一團舊綢里。

「據說朱雪樽有去腐生，起死回生的妙用，也不知是真、是假？」羅素走過來，好奇地打量朱雪樽。

「就這麼個破玩藝兒？」君博奕把朱雪樽往桌上一丟，冷冷地說：「異想天開了，趕去把將軍們召過來，議議明日一戰。」

「是。」羅素趕退出大殿。

空的大殿裏，四飄著藥味兒。君博奕心裏一陣噁心，把朱雪樽丟回綢中，嘀咕道：「若真是好東西，雲羅老皇帝就不會死了，高陵越和高陵熠也都長生不老了，會被人隨便出來？笑話！」

門外傳來了匆匆地腳步聲，婢子低的聲音傳了進來。

「皇上，大元王后要見您，奴婢們攔不住……」

「君博奕。」卿嫣的聲音也傳了進來。

君博奕眉頭擰，慢步過去打開了大殿門。

卿嫣站在他的視線中，一株薔薇樹下，漉漉的發一直垂至腰下。才泡過的澡，讓的看上去有了幾分水，瀰漫著霧氣的大眼睛，像小鹿一樣無辜又倔強地看著他。

「進來吧。」他抿了抿，面無表地側過。

卿嫣的心跳快了幾拍，一步、一步地過去了。二人而過的時候，卿嫣握了手，歪過頭看他，琢磨著，如何一刀刺中。

君博奕很高，人也警惕，要做到一招擊中，有些困難。

「看什麼？」君博奕眼中閃閃，盯著的小臉。

「看你。」卿嫣背起雙手，慢步往前。

君博奕突然出手，抓住了的小手，猛地一扭。

卿嫣的骨頭都差點被扭斷了，手掌撒開，掌心裏只有自己掐出的指甲印……剛剛背手的時候，把刀藏進了背後的腰帶里。